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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品茗談心 喜有良朋永認夜 因詞寄意 永留知已在人間
楔 子
1. 一女獨尋仇 十六年間經幾劫 群雄齊出手 五台山上震三軍
2. 浪跡江湖 水盡萍枯風不語 隱身古剎 空靈幻滅色難留
3. 劍氣珠光 不覺坐行皆夢夢 琴聲笛韻 無端啼哭盡非非
4. 比劍壓凶人 同門決戰 展圖尋緝夢 舊侶重來
5. 難受溫柔 豈為新知忘舊好 驚心惡鬥 喜從方窟得真經
6. 霧氣瀰漫 荒村來異士 湖光澈湘 幽谷出征騎
7. 劍膽琴心 似喜似嗔同命鳥 雪泥鴻爪 亦真亦幻異鄉人
8. 恩怨難明 空山驚惡鬥 靈根未斷 一語酸迷茫
9. 撲朔迷離 耐心詳怪夢 尋幽探秘 無意會高人
10. 叱吒深山 黃衣藏隱秘 縱橫雙劍 幽谷會群豪
11. 一女靈機 桂仲明無心獲寶劍 群豪懾服 凌未風賭技奪黃金(上)
11-1 一女靈機 桂仲明無心獲寶劍 群豪懾服 凌未風賭技奪黃金(下)
12. 幽谷締良緣 喜育金環聯彩筆 江湖偕儷影 爭看寶劍配神砂
13. 一劍敗三魔 寶玉明珠藏相府 清歌驚遠客 澄波碧海贊詞人
14. 埋恨深宮 花迎劍佩星初落 揚威三峽 柳拂旌旗露未乾
15. 俠骨結同心 百尺樓頭飛劍影 幽蘭托知已 一生恨事向誰言
16. 雲海寄遐 思塞外奇峰曾入夢 血光消罪 孽京華孤女報深仇
17. 睹畫思人 冒浣蓮心傷內苑 挾符闖獄 凌未風夜探天牢
18. 孽債情緣 公主情多徒悵悵 淚痕劍影 王妃夢斷恨綿綿
19. 生死兩難忘 半世浮萍隨逝水 恩仇終解脫 一宵冷雨喪名花
20. 有意護仙花 枯洞窟中藏異士 無心防騙子 喇嘛寺內失寄書
21. 情孽難消 獨上天山拜魔女 塵緣未斷 橫穿瀚海覓伊人
22. 邊塞逃亡 荒漠奇緣逢女俠 草原惡戰 武林絕學駭群雄
23. 詭計多端 毒酒甜言求秘笈 艱難幾度 癡情蜜意獲芳心
24. 漠外擒凶 石窟絕招誅怪物 草原較技 天山神劍伏奇人
25.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上)
25-1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下)
26. 品茗談心 喜有良朋永認夜 因詞寄意 永留知已在人間
27. 矢志復仇 易蘭珠虔心練劍 師門留恨 武瓊瑤有意試招
28. 心願難償 一紙斷腸愁絕塞 情懷依舊 十年幽夢禁迷宮
29. 無限深情 捨己為人甘替死 絕招雪恨 闖關破敵勇除奸
30. 生死茫茫 俠骨柔情埋瀚海 恩仇了了 英雄兒女隱天山
28. 心願難償 一紙斷腸愁絕塞 情懷依舊 十年幽夢禁迷宮
七劍下天山 =====
第二十七回
矢志復仇 易蘭珠虔心練劍 師門留恨 武瓊瑤有意試招
「天快要亮了,你也該歇歇了!」在喀爾沁草原上,韓志邦也這樣對桂仲明說。 冒浣蓮和納蘭容若長談待曉之夜,桂仲明也是徹夜無眠。這些天來,韓志邦奉辛龍子的遺命,把達摩一百零八式的副本,和他共同研究,桂仲明根基很好,對武功的領悟也遠勝常人。不消幾天,已超出韓志邦之上。 這一晚桂仲明把達摩秘技,式式演習,反覆揣摩,漸覺心領神會。韓志邦屢次勸他去睡,他都置若罔聞,一忽兒在地上打坐冥思,一忽兒又跳起手舞足蹈。韓志邦雖然武功不高,也知他練功已到了緊要關頭,正在探索達摩秘技的關鍵竅要,不敢打攪,在一旁怔怔地看著他,草原上夜寒孤骨。韓志邦漸覺不耐,忽聽得遠處雞聲, 曙光策現,韓志邦看桂仲明時,只見他又跌坐地上,儼如老僧入定,動也不動。韓志邦正想叫他,忽然他大聲叫道:「得了!得了!」倏的跳起,拔出騰蛟寶劍,按達摩劍法,飛舞起來,頓時銀光遍體,紫電飛空,韓志邦雖然通曉達摩秘技,也看得眼花級亂,桂仲明舞到急處,忽然一頓,又慢下來,只見他東一劍,西一劍,好像毫不用力,漫不經心,但內行人看來,卻是已達到「心劍合一」的上乘功夫,真有流水行雲,揮灑自如之妙。韓志邦深深佩服,不覺歎道:「武藝一道,真得有 緣!」話聲未了,忽聽得有人接聲讚道:「好劍法!」桂仲明身子一旋,倏地收劍凝身,說道:「蘭珠妹妹,你好早啊!」 易蘭珠微笑點頭,忽地拔出短劍,說道:「桂大哥,你給我喂喂招。」桂仲明一陣躊躇,原來他以前在納蘭相府的花園,誤打誤撞,曾和易蘭珠鬥過,那時他也是略佔上風。現在得了達摩劍法精髓,武功又不知比以前高了多少。但正因為剛剛領悟,只恐自己還不能完全控制,而達摩劍法又狠辣異常,擔心一時失手,傷了易蘭珠,那可不好意思了,所以他遲遲疑疑,不敢即答,易蘭珠好似窺破他的心意,劍鋒一領,微笑說道:「你不妨先用五禽劍法和我過招,若覺我比以前稍有進境,那 你再用新學成的武林秘技如何?」 桂仲明無法推辭,只好答應,剛說得聲:「請進招!」易蘭珠已刷的一劍,剁到胸煎,桂仲明寶劍斜壓,易蘭珠瞬息之間,已連發三劍,桂仲明撤劍防守,大感驚異,輾轉攻拒,拆了三五十招,桂仲明守得甚為吃力。只覺比對楚昭南之時,似乎更感困難。虛晃一招,劍法一變,把新學成的達摩劍法,施展出來,霎時間怪招浪湧,變化無窮,如剝繭抽絲,綿綿不絕,易蘭珠道聲「來得好!」短劍一翻,在劍光中穿來插去! 兩人越鬥越快,桂仲明舞到沉酣淋漓之際,騰蛟寶劍,隨意所之,忽疾忽余,一舉手一投足,便覺劍光撩繞,有風颯然。易蘭珠衣袂飄飄,隨著桂仲明的劍鋒滴溜溜地轉,無論桂仲明的劍招,如何怪異,她總能拿捏時候,不差毫髮,擋在頭裡。不知不覺之間,桂仲明的達摩劍法快將用完,還是剛剛打成平手。易蘭珠嬌叱一聲, 劍招忽緊,身如星丸跳擲,一口短劍迴環飛舞,霍霍迫來。桂仲明依然一驚,料不到易蘭珠進境如此神速,心念一動,把昨晚冥思默索的心得,全用出來,不按達摩 劍法次序,隨意拆敬開來,加上五禽劍中原有的精妙招數,創成了獨具一格的上乘劍法,帶守帶攻,把易蘭珠擋住,又是鬥得個半斤八兩,銖兩悉敵。一口長劍,一 口短劍,如玉龍天矯,半空相鬥,韓志邦在旁邊看來,只見萬點銀星從劍端飛舞而出,又像萬朵梨花,從空撒下,遍體籠罩,哪裡還分得出哪個是桂仲明,哪個是易 蘭珠。餘勢所及,周圍的白草黃沙,都腿風顫動飛揚,草上的積雪,也給震得紛紛飛舞,盤旋天空,雪花劍花滿空交戰,幻成奇彩。韓志邦看得目瞪口呆,到了後 來,連兩人頭上繽紛飛舞的是劍花,是雪花,也分辨不出了。剛叫得一聲「好」字,忽聽得「當當」兩聲,火花亂射,倏地兩道白光迎面射來,韓志邦一矮身時,已 是風定聲寂。桂仲明和易蘭珠斂手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嘻嘻道:「我們鬥得忘形,嚇著了韓叔叔了。」 你道易蘭珠劍法何以如此神奇?原來在桂仲明潛心研習達摩劍法之時,她也在潛心研習天山劍法。凌未風在上次離開她時,就將晦明禪師的拳經劍決交給了她保管。 易蘭珠火候未到,原想待凌未風歸來之後,有暇之時,再請他傳授奧妙精華之處,不料凌未風冰河遇險。易蘭珠矢志救他,用絕大的虔心毅力苦苦學劍,十幾天來, 連張華昭也一面不見,真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過了幾個不眠之夜,居然給她無師自通,摸索出天山劍法的奧妙,自然貫通,再加上飛紅巾親授的白髮魔女獨門 劍法,融化會合,頓覺靈台明淨,以前所碰到的武學難題都一一迎刃而解。凌未風在師父交給他的拳經劍訣上,又新添了一章他自己的心得,專論怎樣應付達摩劍法的。所以易蘭珠和桂仲明比劍,非但毫不吃虧,而且在劍法上還略佔上風。只是以功力而論,易蘭珠還稍遜桂仲明一籌,所以打來打去,打成平手。 比劍之後,桂仲明頗有點沮喪,覺得苦心學技,精通了達摩劍法之後,也只不過如此。不料易蘭珠已搶著稱讚他道:「桂大哥,你現在已可以做一派的宗師了!」 桂仲明惶然說道:「蘭珠妹妹,你怎的嘲笑起我來了。」易當珠道:「我雖然年輕識淺,自幼跟隨凌叔叔,對各家各派劍法略知一二,如今看來,將來能與天山劍法匹敵的,只有你所揣摩出來的劍法了。不瞞你說,我這些天來,對本門劍法,也還用了一些功夫,自信已比前高了許多,不料和你一比,還是不能取勝。」桂仲明這 才轉沮喪為喜悅,沖說道:「浣蓮姐姐若看到我們今朝這場比劍,一定非常高興。」易蘭珠噗味笑道:「是呀,她看到你有如此進境,一定會誇獎你!」桂仲明面上一紅,遠處張華昭叫道:「蘭珠!蘭珠!」易蘭珠笑道:「現在我可以見他了。」扭頭便跑。桂仲明傻笑著對韓志邦道:「韓叔叔,不怕你見笑,我總覺得配不起烷 蓮姐姐,所以我在劍法上要特別用功。」韓志邦看他們兩對小兒女如此思愛,個覺微感辛酸。 韓志邦曾苦戀劉郁芳十餘年,後來知道了劉郁芳之情別有所錘,經過了一段時期心靈的痛苦,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敬重凌未風,他甚至暗中曾為凌未風劉郁芳二人禱告。他並不是不愛劉郁芳,他的愛是比以前更深了。可是,這已經不是想「佔有」的愛,而是摯望所愛的人得到幸福的那種無私之愛 他離開了桂仲明,惘惘然地去敲劉郁芳的房門,劉郁芳開門見他,顫聲問道:「怎麼樣?有了凌未風的消息了?」這些天來,劉郁芳總是把自己關在斗室之內,任何人都知道她忍受著痛苦的煎熬,可是,卻沒有誰能夠慰解她。韓志邦看著她蒼白的臉容,默默地伸出了他的手,劉郁芳低聲說道:「計算日程,傅青主他們就快要回來了,……」韓志邦道:「劉大姐,我不懂得說話,但我若一知道凌大俠的消息,我向你發誓,我要把他帶回你的身邊。」劉郁芳伸出手來,讓他握了一會兒,終於 說道:「志邦,你永遠是患難中的好朋友!」 這時嫉,凌未風也正想念著劉郁芳,他也結識了一班新的患難中的朋友,他被關在西藏拉薩的布達拉寺迷宮。布達拉寺本來是達賴喇嘛駐錫之地,現在卻變成了允題的侵藏軍總部。允題為了奉行康熙的懷柔政策,除了另立新的達賴之外,其餘寺中的喇嘛,仍然留著,但清軍的武士已遍佈寺內。寺中的迷宮道路曲曲折拆,允題到後又命巧匠增加門戶,變更道路,弄得十分複雜。迷宮中重門疊戶,全是清軍的特選武士守衛。凌未風就關在迷宮中心的密窒裡。 凌未風在那裡激起了極大的波瀾,艱難令人相信的奇事發生了。他雖然拇指被割,面有刀疤,但就是這樣醜陋的人,全身卻似充滿了一種特殊的魅力。看守他的衛士們,都被他這種奇異的魅力所吸引著。凌未風的英雄故事,本來像傳奇一樣,久久以來,就深印在他們的腦海裡。如今凌未風竟然和他們呼吸相聞,朝夕與共。這自 然引起了一場轟動。他們起初還只是懷著好奇的心理,去接近凌未風,漸漸就被他英雄的氣質、英雄的談吐所「迷」著了。尤其一些年輕的衛士們,更是從心底裡尊 敬他。 在年輕的衛士中,有兩個人特別接近凌未風,一個叫做周青,一個叫做馬方。周青是世襲武士,他的祖父還是順治初入關時,攝政王多爾袞所網羅的武士之一,後來因為替攝政王幹了一件秘密差事,事成後被攝政王毒死滅口。馬方則是回人,浪蕩江湖,無以為生,鐵扇幫的幫主尚雲亨,在回疆遇見他,把他薦給了楚昭南。 凌未風在別的衛士口中,探出了周青祖父的死事,也探出了馬方的來歷。不消多久,便和兩人成了心腹之交。有一晚輪到周青守衛,凌未風和他談起江湖好漢的行徑,周青聽得津津有味。凌未風有意無意地提起了周青的祖父,忽然說道:「武林中以道義為先,朋友寧願兩脅插刀,自己的人絕不會互相殘殺。給皇帝老兒當差, 雖然有功名利碌,卻是朝夕都得提心吊膽,既怕皇帝誅戮,又怕同伴陷害。有血性的男子也真難長做下去。像令祖那樣英雄,到頭來還不免橫死。」周青對祖父的事,隱隱有所知聞,聽凌未風那麼一說,跳了起來,忙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的消息可真?」凌未風依直說了。周青流淚道:「我祖父的事,我也曾影影綽綽有 所鳳聞,只是我自小就是衛士,一向都以為效忠皇上,是做『奴才』者天經地義之事,你來了,令我茅塞頓開,原來在江湖上,人與人之間,是這樣赤誠相對的。」 說完之後,火爆爆地就想幫助凌未風逃走,凌未風急忙勸止,叫他靜待時機。 又有一晚,是馬方當值。凌未風細談回人所受的苦難,又說起尚雲亭和人妖郝飛鳳是怎樣的為江湖所不齒。馬方面紅耳赤,羞愧之念油然而生,自此也被凌未風收為心腹。 楚昭南將凌未風關到迷宮的密室之後,時時來迫他要拳經劍訣,到知道拳經劍訣確實不在他的身上時,又要他重寫出來。凌未風的舌頭厲害極了,楚昭南每次來都給他罵得狗血淋頭,而且凌未風絕不胡罵,一件件一樁樁,都是楚昭南幹過的壞事。把他怎樣背叛師門,陷害師兄,暗殺同伴的事都抖了出來。聽得衛士們驚心動魄, 楚昭南苦惱極了,既想逼他寫出拳經劍訣,又怕他的毒罵,到了後來,知道要迫他寫是很難的了,漸漸就起了殺機。 可是當楚昭南正要下殺手的時候,有一小隊人馬,已橫過草原,穿人西藏,偷進拉薩,伺機援救凌未風了。 在桂仲明和易蘭珠學成劍法後的第七天,冒浣蓮和傅青主回來了。說出凌未風尚在人間的消息,大家都非常高興。但聽說凌未風被關在布達拉宮,周圍有允題的重兵 防守,大家又都忐忑不安,只恐比當初大劫天牢還要困難。易蘭珠道:「無論怎樣危難,我們都要去救的了。」哈薩克的青年酋長呼克濟道:「這個當然,凌大俠是我們一族的恩人,為了他,我們赴湯蹈火,都不敢推辭。只是也得盤算一條比較穩妥的計策,只幾個人去,恐怕無濟於事。」傅青主拈鬚笑道:「那麼就煩你選三百 通曉技擊的死士,隨我們一道去。」劉郁芳道:「人多易於被發覺,我們怎衝得過藏邊的大軍封鎖?」傅青主道:「若在十天之內,趕到藏邊,也許還有辦法通過。 遲了我就不敢擔保了。」眾人忙問緣故,傅青主笑道:「山人料到今日之事,早已做了一番手腳了!」原來當日傅青主在御營之中,被康熙叫去,替一個貝子試醫治 凍瘡,一試便好,康熙十分高興,請他傳下藥方。傅青主十分「賣力」,不但寫下藥方,還採集草藥,研成數百包藥粉,留給邊境的戍卒。醫治凍瘡的藥方並不假, 可是研成的藥粉之中,傅青主卻加多了一種厲害的草藥,擦後初時並無異狀,而且患者還頗覺舒服,可是過了幾天之後,凍瘡卻會復發,而且比原來的還厲害十分。 傅青主算了日期,估計在十天之內趕到藏邊,就正是那班戍卒凍瘡大發的時候。 再說納蘭容若自冒浣蓮去後,情思惘惘。一日聽得營帳外遠遠傳來了戰鼓之聲,康熙皇帝怒容滿面地進來說道:「容若,前日來的那兩父女是奸細!」納蘭容若跳起 來道:「怎麼見得?」康熙道:「適才前衛的指揮派遣快馬來報,有一股馬賊想衝過封鎖,繞過草原,他們出動數千戍卒兜捕,不料兵士們十九生了凍疫,而且發作得極為厲害,數千戍卒,苦戰之下,竟擋不住,要我們趕派人去。」納蘭容若「啊呀」一聲叫了起來,惶恐說道:「微臣該死,竟然給奸細混了進來,請皇上處 罪,」康熙道:「不知不罪,我也不怪責你,你受了此次教訓,以後少交來歷不明的人。」納蘭容若唯唯稱是。康熙又得意笑道:「幸虧我的神策營保養得好,根本 沒有用到那人的藥粉,現在己派出去,料那一小股馬賊,逃不出神策營的鐵掌。我倒看看,這些馬賊可是吃了老虎的心、豹子的膽?居然這樣膽大包天!」納蘭容若聽了,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神策營是禁衛軍中的精銳,由皇帝親自統率,端的非同小可。納蘭容若眼珠一轉,說道:「出動了神策營去圍捕馬賊,定能手到擒來。 皇上若有興致去看,我們一同觀戰如何?」康熙一時興起,連聲道好,和納蘭選了兩騎御馬,在侍衛簇擁下,弛向邊境。 神策營人強馬壯,從大營馳到前線,十餘二十里路,用不到半個時辰。傅青主他們正自突圍,神策營一湧而上,四面散開,猶如在草原上輔了一張大網,向中央慢慢收束,將傅青主等三百健兒圍在核心。康熙和納蘭容若趕到之時,只聽得殺聲震天,劍影刀光,交戰得十分激烈。 康熙和納蘭容若立馬上丘,指點觀望。康熙變色說道:「這不是尋常的馬賊!」神策營的統帶個個都是武功精湛的人,數十統帶統領三千鐵騎,雖然把敵人重重困 住,但那幫「馬賊」衝到之處,卻如波分浪裂,不過片刻,康熙已親眼見到幾個統帶喪命刀劍之下。看了一陣,康熙又「噫」了一聲,把手一指,對納蘭容若說道: 「你看,那個老兒!」納蘭依言看去,只見傅青主一馬當前,一柄長劍,風翻雲湧,轉眼之間,便殺翻幾人。康熙道:「這老兒不就是前天那個草頭醫生?」納蘭一看,只見冒浣蓮也雜在亂軍之中。納蘭心想:他們雖然都是武林高手,只是寡不敵眾,時候一久,必定支持不住,眉頭一皺,對康熙說道:「那個少女原來也是馬 賊。」康熙這時也看見冒浣蓮,正想說話,納蘭容若忽然縱馬出去,大叫道:「氣煞我也!不將賊子生擒,誓不為人!」康熙急叫:「別冒險,快回來!」納蘭快馬 嘶風,早已衝進陣中去了。 神策營官兵忽見納蘭公子飛馬衝來,個個愕然。張華昭傍著易蘭珠,殺得頭昏眼花,對著納蘭容若一劍刺去,納蘭奮力一架,險險落馬,易蘭珠手肘一撞,把張華昭撞過一邊,張華昭這才看清是納蘭容若,「啊呀!」一聲叫了起來。冒浣蓮馳馬過來,納蘭提刀劈去,冒浣蓮輕輕一閃,納蘭容若低聲說道:「把我擒去。」又是一 刀向冒浣蓮懷中搶人,桂仲明虎吼起來,冒浣蓮一舒玉手,把納蘭手腕刁著,挾了過來,瞪目橫了桂仲明一眼道:「你這傻瓜!給我道下。」桂仲明依稀認得納蘭容 若,叫道:「哼!我們都以為你是好人,原來你也替皇帝老兒賣命!」冒浣蓮給他氣得啼笑皆非,低聲說道:「快叫傅伯伯來!」 神策營士兵見納蘭公子一照面就被敵人擒去,這一驚非同小可,紛紛來救,易蘭珠短劍飛舞,砍翻幾個,傅青主急忙趕來。在冒浣蓮手中接了納蘭容若,長劍架在他的頸項,厲聲對清兵說道。」住手,不然我就將這人剁了!」 神策營將士知道納蘭公子是皇上最寵愛的人,如何還敢動手?禁衛軍的副統領兼神策營的總管帶張承斌縱馬過來,高聲叫道:「有話好說。且慢動手!」傅青主揚眉笑道:「張副統領,別來無恙?」張承斌一愕,傅青主道:「五台山下武家莊之會,副統領還記得麼?老朽便是江南傅青主!」張承斌一看,見傅青主形容全政,但 知他醫術神妙,也不以為異,當下拱手說道:「傅老先生有何見教?」張承斌早年也是江湖人物,為人比楚昭南穩重得多。所以當年圍武家莊時,還和武元英以禮相 見。他知傅青主捉了納蘭容若之後,必定有所要挾,索性一開口便把話說明,等候對方開出條件。 傅青主雙眸炯炯,豎起拇指說道:「張大人也是江湖的大行家,咱們不敢多求,只煩納蘭公子送我們百里路!」張承斌道:「此事我不敢作主,請各位稍待須臾,待 我稟過皇上如何?」走出戰地,將傅青主的話對康熙說了。康熙皺眉道:「叫他把容若放回,我們讓他們過去便是了!」張承斌快馬回報,傅青主冷笑道:「假若張 大人可以做主,那麼咱們交人借路,到也爽脆,只是此番乃皇上做主,請恕直言,咱們實在信不過皇上,請問,假若我們此刻放納蘭公子回去,皇上下旨,要你再率 兵士來追,你是奉旨還是抗命?」張承斌不敢置答,再回報皇帝。康熙恨得牙癢癢的,卻是無法可施。當下說道:「也罷,容若少不更事,算他們造化。只是若他們 將容若帶出二百里外。不放他回來又怎麼辦?」張承斌叩頭稟道:「那老兒名喚傅青主……」康熙「嗯」了一聲,插口道:「哦,傅青主?我知道!他不是這個樣 子!」張承斌道:「他有變容易貌的本領。」頓了一頓,康熙斥道:「你吞吞吐吐想說什麼?」張承斌道:「這人在江湖上頗有名望,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諒他不 致失信!」康熙面色倏變,「哼」了一聲,想道:「他們信不過我,你倒信得過他們!」張承斌俯伏在地,瞧不見康熙面色,又稟道:「奴才願隨公子前去,再護他 回來。」康熙只好答應,叫他和另外四名侍衛賠去,傅青主也答應了。康熙經此一役,頗為不快,班師回朝之後,就藉故將張承斌殺掉,那是後話。 當下神策營健卒盡撤,張承斌和另外四個衛士,陪著納蘭作為人質。只是他們被隔開跟在後面,納蘭則換過駿馬,和傅青主冒浣蓮等走在前頭。桂仲明傻乎乎地對納蘭道:「以前我們做你的園丁,現在你作我們的囚犯,剛好扯直,哈哈!」傅青主拉了桂仲明一把,俏聲說道:「你當納蘭公子真的被我們擒著嗎?他是想救我們才 故意來的呀!」冒浣蓮也戳了他一下,嗔道:「你這人幾時才能學得聰明?」 桂仲明呆了一陣,這才恍然大悟,緊握納蘭容若的手,傻笑說道:「你真的是個好人!」納蘭見他一派浪漫天真,暗暗為冒烷蓮歡喜。 走了兩日,二百里路程已過,納蘭悄然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與各位相知在心,願彼此珍重。」傅青主吩咐眾人下馬,席地而坐,取出酒與肉脯,替納蘭送行,桂仲明目冒浣蓮回來後,一直未有機會為她表演劍術,這時興起,解下騰蛟寶劍,笑對納蘭說道:「我舞一趟劍與公子解酒。」劍花一挽,登時將武林失傳的 達摩劍法施展起來! 群雄中除韓志邦與易蘭珠外,其他均未見過,嘖嘖稱奇!正舞到酣暢之處,迎面三騎快馬,閃電奔來,忽然勒住,傅青主頗感驚奇,馬上三人,一個是中年美婦,一個是五十多歲的漢子,短鬚如戟,還有一個卻是白鬚飄拂的老道。這三人相貌清奇,神光內蘊,顯然都有精湛的武功,傅青主正想招呼,這二人看了一陣,忽然打個 眼色,老道與漢子雙雙向桂仲明衝來,那中年美婦,身手更是矯捷,倏地一縱,一劍就向納蘭容若插下。 傅青主狩不及防,長袖一揚,使出流雲飛袖的絕招,捲向敵人皓腕,右掌呼的一聲,從袖底擊出來,美婦人凌空一個觔斗,翻到傅青主背後,刷的一劍,絲毫不緩, 繼續刺來。傅青主這一瞬間,青鋼劍也已出手,反手一劍,將敵人劍鋒粘著,拉過一邊,美婦趁勢一送,劍鋒又奔下盤。傅青主暗暗詫異,先不喝問,回劍與她相 鬥,鬥了一陣,美婦人噫了一聲,說道:「你是無極派的高手,為何卻自甘下流!」傅青連解三劍,微笑說道:「你是武當派高手,為何說話這樣無禮!」美婦人怒道:「你戴漢人衣冠,卻保護韃子,羞也不著?」轉瞬之間,又刺了幾劍。 那邊廂桂仲明也和兩個敵手,殺得難分難解。那白髮者道功力深湛,桂仲明劍尖觸處,只覺一股大力反擊過來,那短鬚如戟的漢子,劍法地極精妙。桂仲明仗著達摩怪招和騰蛟寶劍,才堪堪打成平手,那兩人輩分很高。給一個後生小子敵住,又驚又惱,雙劍左右展開,著著進迫,桂仲明覺兩人功力,竟似不在齊真君之下,鬥了 一陣,額頭已是見汗。 易蘭珠見敵人個個武功高強,傅青主以一敵一,還略佔上風,桂仲明以一敵二,竟是露出敗象,不假思索,短劍一翻,就向那老道去。老道長劍一卷,沒有捲著,易蘭珠的劍招,已如長江浪湧,滾滾而上。鬥了三五十招,那老道已被迫後退。易蘭珠正待追擊,老道橫劍一封,潛運內力把易蘭珠震出兩步,高聲叫道:「你這女娃子是白髮魔女的什麼人?」 傅青主長袖一揮,把那中年美婦也迫出兩步,接聲說道:「三位武當派高手請了!敢問你們與卓大俠是如何稱呼?」白髮老道見傅青主如此功力,不敢怠慢,拱手說道:「卓大俠是我們師兄,轉請尊駕大名。」傅青主報了姓名,三人都吃了一驚,奇怪名滿天下的一派宗師、神醫傅青主,卻與滿洲貴官同在一處喝酒。傅青主又指 著易蘭珠道:「她是晦明禪師的再傳弟子,又是女英雄飛紅巾的乾女兒,故此也得了白髮魔女獨門劍法的真傳。」老道讚道:「怪不得劍法如此凌厲,我與晦明禪師 緣慳一面,今日得見他的嫡傳劍法也算大開眼界。」 這三人是從湖北來的。那白髮老道名喚玄真,是卓一航師叔黃葉道人的弟子,現在是武當派的掌門,那中年美婦名喚何綠華,是卓一航另一位師叔白石道人未出家時生下的女兒,那五十多歲的漢子乃是她的丈夫,她今年也近五十,只因駐顏有術,所以看來尚是美艷動人。卓一航數十年前曾是武當派掌門,年紀比師叔們小不了多 少,卻比師弟年長許多。卓一航自拋棄掌門位子,隱居天山之後,武當門下還時時想迎他回來,二十多年前,楊雲驄還在回疆的時候,何綠華就曾獨上天山找尋過卓 一航,而且曾因此加重了白髮魔女的誤會。 卓一航死後許久,武當門下才知信息。後來又聽西藏喇嘛僧傳出,達摩秘笈已重現世間。這達摩秘笈乃是他們武當派失傳的鎮山寶典,凡是武當門下,都奉有遺命找 尋。因此掌門人玄真親率師弟師妹,遠至西藏,準備訪得下落後,再上天山把卓一航的骸骨迎回武當山安葬,不料到西藏不久,清軍大舉侵入,布達拉寺也被允題占 作總部。三人不知邊境已被封鎖,頹然南返,誰知無巧不巧,途中碰見桂仲明舞劍,他們認得五六個招式,正是他們武當遠祖靠記憶傳下來的達摩劍式,又見納蘭容 若和清宦衛土也在那兒,因此不問皂白,立刻動手。另一方面,玄真也是想試試達摩劍法的威力。 兩面把話說開,玄真知道傅青主一派宗師,素來不打誑語。他雖不肯揭露納蘭身份,但這樣維護納蘭,其中必有道理,也不便再加追究。納蘭知道這三人要上天山, 微微笑道:「邊境大軍雲集,鎖得水洩不通,道長劍法雖高,只恐不易闖過!」玄真嗔目怒道:「我們三人拼血濺黃沙,最少也能殺百數十個胡狗!」張承斌面色大 變,納蘭如不以為忤,仍然笑道:「兩敗俱傷,這又何必?如道長不以為嫌,在回程時,我帶諸位過去便算了。你們認是遊方道士,不會有什麼事的。」傅青主悄悄 對玄真道:「這位是好朋友,我勸道兄還是領他的情吧!」玄真大感驚異,他見納蘭丰神俊朗,氣度不凡,不覺減了幾分敵意,當下不再言語。傅青主正想罷手道 別,玄真忽然指桂仲明道:「這位小哥,暫請留下。」桂仲明怒道:「什麼?憑什麼給你留下?」冒院蓮忽悄悄地在他耳邊說道:「他們是你的師叔,休得無禮!」 桂仲明一怔,尷尬已極。這才想起自己學了達摩秘笈,已算武當弟子,只好過來,向玄真等唱了一個陪,叫聲「師叔」。玄真詫道:「你是卓一航的關門弟子吧?」 桂仲明搖搖頭道:「不是!」說了之後,自覺不安,又點點頭道:「也算得是!」玄真皺眉道:「這是怎麼說法?」韓志邦在旁道:「他是辛龍子遺命要我代卓大俠 收徒的!」玄真瞪了韓志邦一眼,說道:「你又是什麼人?你是本門的弟子嗎?」韓志邦也搖了搖頭,冒浣蓮急忙過來解說,好不容易,說了半天才說清楚,玄真非 常不快。他們武當一派,素重尊卑之分,不料今日初會,兩個師叔竟自合戰師侄不下,而桂仲明又毫不以尊長之禮相見,好像並不想承認他是師叔一樣。玄真當著傅 青主等人之面,不便發作。問道:「你是不是另有要事?」桂仲明笑道:「當然有要事啦,不然誰還冒險遠到西藏?」玄真繃著臉道:「那麼給你一個月期限,你事 情完後,就到天山駱駝峰來,將你師父的骸骨遷葬。」桂仲明愕然不知置答,玄真板著臉道:「我雖不才,忝任武當掌門,你是本門弟子,應該懂得規矩。」傅青主 急替桂仲明解圍道:「他還是初出道的雛兒,年輕率直,道兄是他本門尊長,諒也不會見怪。到期我叫他到天山去聽道兄教訓便是了!」桂仲明這才傻乎乎地說道: 「師叔你不必客氣,現在來不及,將來你好好教訓。」玄真「哼」了一聲,舉手便向傅青主道別。 納蘭容若與冒浣蓮分別,十分不捨,當著眾人,不能表露,強自抑壓,無限悲酸。回馬之後,一路黯然,張承斌等不敢發問,何綠華雖是女流,生性豪爽,喜開玩笑,當下逗納蘭道:「喂,你這小哥兒愁什麼呀?」納蘭眼淚蹲然而下,在馬背上曼聲吟邁: 「身向雲山那畔行?北風吹斷馬嘶聲,深秋遠塞若為情。一抹晚煙荒戍壘,半竿斜日關城,古今幽恨幾時平?」 「萬里陰山萬里沙,誰將綠鬢斗霜華,年來強半在天涯。魂夢不離金屈戍,畫圖像展玉鴉叉,生憐瘦減一分花。」 眾人中何綠華頗解詩詞,一聽之下,頓然一驚,急忙問道:「莫非你就是滿洲詞人納蘭容若?」張承斌冷冷道:「你也知道我們公子的大名?」玄真怒道:「你們胡人中,只有此人還勉強算是好人?你算什麼?」手肘一撞,把張承斌撞下馬來。衛士們大怒,納蘭容若與何綠華急忙兩邊勸止。 納蘭容若一行人等,回到清軍駐地,前哨戍卒,急忙飛騎回報,納蘭容若對玄真道:「你們可以去了!」玄真等三人上馬去後,再過片到,大營中已派出神策營健卒,迎納蘭回營,伴納蘭回來的四個衛士,打個眼色,另約了五六個同伴,跨上駿馬,向南馳去。張承斌知道他們氣那老道不過,此去必然是想留難他們,也不作聲,還替他們在納蘭之前遮掩。 玄真等馳出十餘二十里,已出邊境的封鎖線外,忽聽背後鐵蹄得得,馬鈴了當,回頭一望,只見十數騎健馬,如飛追到。玄真冷笑一聲,拔劍在手,為首的衛士喝道:「惡道留下!」玄真反手一劍,又疾又准。登時把那名衛士胳膊刺傷。眾衛士一湧而上,把三人圍了起來,這些衛士,雖然也是大內高手,卻如何敵得他們?戰 了片刻,又有三人中劍落馬,餘人落荒逃走。玄真長嘯一聲,得意之極,捋鬚說道:「就讓他們走吧!」話聲未了,忽然那些衛士,自馬上倒撞下來。玄真吃了一 驚,只貝山崗亂石叢中,走出一個紅衣少女和一個白面書生。那少女格格地笑個不停,說道:「這位道爺,劍法精彩極啦,可惜還不夠狠!」玄真眼珠一翻,冷冷問 道:「這樣說來,姑娘一定是個大行家了?」紅衣少女一笑不答,卻指著那幾名衛士道:「我替你們把敵人全殲滅了,你們謝也不謝一聲,倒考較起我的劍法來 了!」玄真是一派掌門,如何吃得這口悶氣,利劍一提,朗聲說道:「我們的劍法不行,以致敵人漏網,慚愧得很。既承你姑娘指點,我老道不知好壞,還想請教幾 招。」那白面書生瞧了紅衣少女一眼,似頗疑惑,紅衣少女笑道:「你不必管,看看熱鬧吧。」長劍一指,一笑道:「請恕小輩無禮。」玄真道:「發招吧!」玄真 心中,雖因紅衣少女適才潛用暗器,舉手之間,便將五名衛士一道擊落,有所心驚,但他自恃幾十年功力,又是武林正宗的掌門,還真不把紅衣少女放在心上。他是 立心試招,想懲戒懲戒這狂妄的「小輩」。 他不知道,這紅衣少女也是立心試招的。原來這一男一女,乃是李思永和武瓊瑤。傅青主等從喀爾沁草原動身後,飛紅巾在吐魯番得知消息,甚為擔心。武瓊瑤最喜熱鬧,便求准師姐,帶李思永也赴回疆。李思永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又是一等將才,配上武瓊瑤熟悉塞外的情形,兩人一路行來了平安無事。李思永隨時隨地,觀察 山川形勢和清兵的佈置,心中暗暗畫下將來用兵的藍圖。兩人在漫長的旅程中,情感也日益增進。 這日將近邊境,李思永見遠處炊煙大起,戰馬嘶鳴,悚然驚道:「邊境必有大軍封鎖,如何是好?」武瓊瑤道:「草原廣闊,邊境未必處處都有大軍防守。」李思永沈吟片刻,和武瓊瑤同上山坡眺望,忽見十餘清軍武士,追趕一個老道,李思永奇道:「這老道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能通過邊境?」再看下去,又見一個中年美婦與一個粗豪漢子和老道莊一起同抗敵人,更感驚異。 看了片刻,武瓊瑤悄悄說道:「我知道這三人的來歷。」李思永道:「這三人都是一等的武林高手!」武瓊瑤笑道:「還是武當的前輩哩。待我助他們一臂,然後再耍耍他們。」李思永道=你為什麼總是這樣頑皮?」武瓊瑤笑而不答。 這次武瓊瑤倒不是故意淘氣,原來武瓊瑤在白髮魔女門下三年,知道師父和武當派的一段恩怨。武瓊瑤甚替師父不值,心想師父和卓大俠本來是大好姻緣,偏偏他的什麼本門尊長要出來橫加干涉,以至師父幾十年鬱鬱空山,悶氣難伸。所以別人都覺得白髮魔女性情怪僻,只有武瓊瑤和她的師姐飛紅巾懂得師父的真情。 武瓊瑤和李思永半山觀戰,李思永道:「武當劍法果然厲害。」武瓊瑤笑道:「賦得穩捷二字,狠辣還差得遠哩!」果然戰到後來,有五個衛士居然漏網,武瓊瑤一笑,一把九星定形飛針,將五個衛士都打下馬來。 再說玄真給武瓊瑤一激,請她發招,武瓊瑤道聲:「有僭!」左肩一晃,玄真只道她姿攻自己右脅,上半身往右微偏,一偏劍鋒,揮利劍往外一封,哪料武瓊瑤乃是 誘招,左肩一晃,卻不發招,待玄真劍到,才猛喝一聲:「去!」左手劍訣斜往上指,右手劍鋒「白鶴亮翅」猛然一撩,刷地截斬玄真脈門,白髮魔女的劍法最為狠辣,這一招尤其使得驚險絕倫,只爭瞬息先後,玄真萬料不到這女娃子劍招如此老辣,幸他人老招熟,全身攢力,大彎腰,斜插柳,借勢一轉,才堪堪避過武瓊瑤的劍鋒。武瓊瑤青鋼劍閃閃含光,跟蹤急襲,玄真腳踏八卦方位,一口劍緊緊封閉門戶,武諒瑤劍尖所觸之處,都有勁風反撲過來。武瓊瑤知他功力極高,已用上乘劍 法護著全身,心想:「可不能讓他喘息!」刷!刷!刷!連環進劍,行的忽後,攻左忽石。全是進手的招數,玄真只要稍露空隙,立刻便有血濺黃沙之險!何綠華夫 婦看得驚心動魄,武瓊瑤卻也暗暗叫苦。原來論劍法是她的辛辣,論功力卻是玄真深湛。若然久戰不下,最後只怕仍要敗給這個老道! 兩人一守一攻,險招迭見,武瓊瑤一招快似一招,一式緊似一式,旁觀的何綠華夫婦雖明知玄真不會落敗,也禁不住暗暗驚心!這時玄真已看出武瓊瑤的來歷,甚為氣惱,心想:「哼,原來又是白髮魔女的門人,怪不得要故意較考老夫。」為了本門聲譽,恨不得一舉把她擊敗。可是白髮魔女的獨門劍法,委實狠辣非常。玄真哪 敢輕舉妄動。再鬥了五六十回合,仍然佔不了便宜。玄真雖然自恃自己功夫在她之上,久戰下去,必定可佔上風,可是對方勝在年輕,銳氣正盛,要決勝負,不知要 戰到何時?而滿軍就在十餘里外,萬一追來,豈不是兩敗俱傷?因此心裡也暗暗叫苦! 何綠華夫婦也是如此想法,但玄真是掌門師兄,若然在他尚處下風之時,即勸兩方停戰,他面上必掛不下,而且也丟了武當派的面子。正遲疑問,兩人鬥得十分激 烈,武瓊瑤劍戾一領,一個「龍形一式」,身隨劍走,劍隨臂揚,「鷙禽撲兔」,刷地一劍對敵人腰腹扎去。玄真仗幾十年功夫,突使險招,一掣劍柄,橫身轉步, 似將閃躲,卻突然不後退而反進攻,竟揉身獻劍,捲地一掃。 喝道:「看劍!」那料武瓊瑤劍術又快又狠,玄真未及進招,武瓊瑤的劍已挾一樓寒光,猛然刺到,玄真喝她「看劍」,她也喝玄真「撒劍」,就在此際,只聽得一陣金鐵勻鳴之聲,兩人的劍都脫手飛出! 原來玄真這劍,用足十成力量,但武瓊瑤劍招先到,玄真若不撒劍,手腕必定斬斷,玄真氣紅了眼,把心一橫,長劍一震,猛地擲去,其疾如矢,武瓊瑤用劍一格,竟擋不住那股勁力,手中的青鋼劍也給震飛,兩口劍在半空中迸出一溜火花,隕石般地向草原落下! 這兩招快如閃電,何綠華李思永同時縱出,何綠華拉著玄真,大叫「師兄住手!」李思永也拉著了武瓊瑤大叫「瓊妹住手!」玄真氣喘喘地瞪著雙眼,不發一言。何綠華李思永同時說道:「兩位功力悉敵,不必比了!」玄真拾起長劍,李思永正想勸武瓊瑤上前陪罪,玄真已跨上馬背,大聲說道:「巾幗英雄,老朽佩服!一月之 後,在天山駱駝峰相見如何?」不待武瓊瑤回答,兩腿一挾,駿馬嘶風,絕塵而去!何綠華夫婦道聲「得罪」也跟著師兄去了。 武瓊瑤抬起利劍,笑道:「這牛鼻子脾氣真大!」對李思永說明原委,李思永也笑道:「他們武當派人雖得罪你的師父,但你也太淘氣了!」眼睛一溜,看到地上的衛士屍體,又撫掌笑道:「我想到邊境脫身之計了。」剝下兩個衛士的盔甲阜衣,叫武瓊瑤扮成男子,向邊境馳去。這一去也,有分教: 英雄大集會,血戰喇嘛宮。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