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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邊塞逃亡 荒漠奇緣逢女俠 草原惡戰 武林絕學駭群雄
楔 子
1. 一女獨尋仇 十六年間經幾劫 群雄齊出手 五台山上震三軍
2. 浪跡江湖 水盡萍枯風不語 隱身古剎 空靈幻滅色難留
3. 劍氣珠光 不覺坐行皆夢夢 琴聲笛韻 無端啼哭盡非非
4. 比劍壓凶人 同門決戰 展圖尋緝夢 舊侶重來
5. 難受溫柔 豈為新知忘舊好 驚心惡鬥 喜從方窟得真經
6. 霧氣瀰漫 荒村來異士 湖光澈湘 幽谷出征騎
7. 劍膽琴心 似喜似嗔同命鳥 雪泥鴻爪 亦真亦幻異鄉人
8. 恩怨難明 空山驚惡鬥 靈根未斷 一語酸迷茫
9. 撲朔迷離 耐心詳怪夢 尋幽探秘 無意會高人
10. 叱吒深山 黃衣藏隱秘 縱橫雙劍 幽谷會群豪
11. 一女靈機 桂仲明無心獲寶劍 群豪懾服 凌未風賭技奪黃金(上)
11-1 一女靈機 桂仲明無心獲寶劍 群豪懾服 凌未風賭技奪黃金(下)
12. 幽谷締良緣 喜育金環聯彩筆 江湖偕儷影 爭看寶劍配神砂
13. 一劍敗三魔 寶玉明珠藏相府 清歌驚遠客 澄波碧海贊詞人
14. 埋恨深宮 花迎劍佩星初落 揚威三峽 柳拂旌旗露未乾
15. 俠骨結同心 百尺樓頭飛劍影 幽蘭托知已 一生恨事向誰言
16. 雲海寄遐 思塞外奇峰曾入夢 血光消罪 孽京華孤女報深仇
17. 睹畫思人 冒浣蓮心傷內苑 挾符闖獄 凌未風夜探天牢
18. 孽債情緣 公主情多徒悵悵 淚痕劍影 王妃夢斷恨綿綿
19. 生死兩難忘 半世浮萍隨逝水 恩仇終解脫 一宵冷雨喪名花
20. 有意護仙花 枯洞窟中藏異士 無心防騙子 喇嘛寺內失寄書
21. 情孽難消 獨上天山拜魔女 塵緣未斷 橫穿瀚海覓伊人
22. 邊塞逃亡 荒漠奇緣逢女俠 草原惡戰 武林絕學駭群雄
23. 詭計多端 毒酒甜言求秘笈 艱難幾度 癡情蜜意獲芳心
24. 漠外擒凶 石窟絕招誅怪物 草原較技 天山神劍伏奇人
25.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上)
25-1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下)
26. 品茗談心 喜有良朋永認夜 因詞寄意 永留知已在人間
27. 矢志復仇 易蘭珠虔心練劍 師門留恨 武瓊瑤有意試招
28. 心願難償 一紙斷腸愁絕塞 情懷依舊 十年幽夢禁迷宮
29. 無限深情 捨己為人甘替死 絕招雪恨 闖關破敵勇除奸
30. 生死茫茫 俠骨柔情埋瀚海 恩仇了了 英雄兒女隱天山
24. 漠外擒凶 石窟絕招誅怪物 草原較技 天山神劍伏奇人
七劍下天山 =====
第二十三回
詭計多端 毒酒甜言求秘笈 艱難幾度 癡情蜜意獲芳心
鄭大錕反手一掌,武瓊瑤已抓到他的面上,鄭大錕扭頭側面,保全了眼珠,面皮卻被抓破了。他那一掌用的是排山運掌的功夫,剛勁非常,誰知未中敵人,先受了一 抓,所發的掌力自然減弱許多,武瓊瑤左手一抓,右掌和他碰個正著,只聽得「蓬」然一聲,鄭大錕直給摔出兩三丈外。幸他功力比連三虎高得多,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獨門兵器虯龍鞭也已解出,忍著疼痛,似瘋虎般撲上攔截! 武瓊瑤身法何等快疾,鄭大錕站起身時,她已搶到成天挺與李思永之間,青鋼劍驟然出手,一招「乘龍引鳳」,把成天挺的判官筆粘至外面,解了李思永之危,嘻嘻笑道:「我說過不許你們擾我看打架,你的手下偏不聽話,我雖不懂打架,也要和你打了。李公子你替我去收拾那個胖子,這個病夫你留給我。我氣力小,正好打他。」 鄭大錕生得方面大耳,肥肥胖胖,成天挺則生得又矮又瘦,但成天挺的武功比鄭大錕那卻不知要高明多少。武瓊瑤乃是讓李思永藉此下台。 成天挺給稱為「病夫」,縱聲狂笑,雙筆如鳳似的,「倒轉乾坤」,猛奔武瓊瑤丹田穴扎去,罵道:「小丫頭有多大本領?叫你見識病夫手段!」武瓊瑤見敵招來得紛快,把劍一擋,給震得虎口發熱,急忙腳尖一點,平地飛身,輕如掠燕,青鋼劍揚空一閃,成天挺忙用個「鳳點頭」,藏頭縮頸,身形一矮,陀螺般疾轉過來,一招「舉火燎天」,雙筆又迎著青鋼劍截去,武瓊瑤唰唰唰一連幾劍,左右分刺,劍花錯落,銀光飄忽,成天挺給她氣得說不出話,但勁敵當前,不能不沉下氣來,一面封閉門戶,一面伺機反擊。 成天挺乃是清宮中數一數二的好手,輕功雖比不上武瓊瑤,實力卻要比她高一籌,一對判官筆又穩又狠,武瓊瑤還不敢真個和他相碰。她仗著白髮魔女的獨門劍法, 忽虛忽實,聲東擊西,只是在消耗成天挺的氣力。兩人惡戰,一個是勇如猛獅,一個則捷若靈貓,各施絕技,備擅勝場,打得個難分難解。成天挺這才暗暗吃驚,想不到一個年輕的少女,劍法如此厲害! 易蘭珠一見武瓊瑤出手,分外精神,她本來已佔了上風,劍招一緊,越發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不可抵禦。劍光霍霍、劍氣縱橫之中,邱東洛驚叫一聲,蒙著耳朵 的斗篷已給削落,武瓊瑤一面抵禦成天挺,一面注視李思永和易蘭珠,一見邱東洛披的斗篷跌落,哈哈笑道:「看呀,有個沒耳朵的醜八怪!」邱東洛又氣又惱又沒 辦法,虛進一招,飛身便退! 易蘭珠聽凌未風說過邱東洛的事,冷笑一聲:「哪裡走!」飛身撲上,手中劍一提一翻,青光閃處,已到背後,邱東洛反手一刀,沒有擋著,五隻手指,已給削斷,易蘭珠順勢一推,劍鋒向下一劃,邱東洛右腿又給斬掉,易蘭珠這兩招快如閃電,她自己也料不到白髮魔女的獨門劍法如此凶狠,得手之後,發現敵人痛得在地上打滾,心中不忍,急補一劍,將他了結,說道:「我在襁褓之中,你就想害我。凌叔叔為了保護我,幾乎給你砍死。現在你吃我一劍,須怪我不得。」一腳把敵人屍首 踢開,提劍上來觀戰。 那鄭大錕雖然也是清宮侍衛中的高手,卻敵不住李思永的兩柄流星錘,耳聽邱東洛哀號之聲,更是心驚膽顫,虯龍鞭起處,「玉帶纏腰」呼的一聲,向李思永攔腰掃去,以進為退,明是搶攻,實欲撤退,李思永料知敵意,流星錘迎著虯龍鞭一兜,兩般外門兵器撞個正著,流星錘的鐵索將虯龍鞭繞了幾匝。李思永大喝一聲「起」,奮力一揮,將鄭大錕摔上半空。 成天挺惡鬥武瓊瑤,兀是不分高下。李思永與易蘭珠圍上來看,成天挺冷笑喊道:「你們都上來吧,我死也死得英雄!」武瓊瑤「呸」了一聲,笑道:「你連我都鬥 不過,還吹什麼大牛。」唰!唰!唰!連環三劍,斬腰截肋點胸膛,厲害非常,成天挺凝神抵敵,一雙鐵筆,使得龍飛鳳舞,毫無破綻,李思永看得目瞪口呆,他領教過成天挺的本領,不由得不由衷佩服武瓊瑤了。成天挺打了一會,見李思永和易蘭珠並不幫手,心情稍定,雙筆斜飛,一招「大鵬展翅」猛地攻出,武瓊瑤劍走中宮,分心刺進,那知成天挺經驗老到,這竟是誘招,雙筆方出,立即圈了回來,只聽得「叮噹」一聲,火星四濺,武瓊瑤正待換劍進招,成天挺已脫出圈子,猛地向 李思永撲去,武瓊瑤怒喝一聲:「哪裡走!」劍隨身走,和易蘭珠兩翼撲上。 成天挺這一著乃是攻擊敵方較弱的一點,李思永驟不及防,已給成天挺衝到,流星錘剛剛出手,敵人的鐵筆已到胸前,李思永霍地向右晃身,成天挺已先搶至右方上首,伸手一推,兜個正著,喝聲「去」!李思永騰雲駕霧般給他拋了出去,正正對著武瓊瑤,武瓊瑤慌不迭地擲劍落地,雙手來接,李思永忽給人抱住,胸前一堆軟綿綿的,還有縷縷甜香,沁人心肺,急忙掙脫下地,成天挺已趁機飛跑了。 易蘭珠頓足道:「可惜,可惜!」李思永滿面通紅,向武瓊瑤道歉道:「我本事不濟,反成了你的累贅,姑娘不要生氣!」武瓊瑤噗味一笑,說道:「李公子你太謙了!」 李思永想起在路上說的話,十分羞愧,搭訕說道:「我真是有眼無珠,料不到姑娘一身絕技!」武瓊瑤抿嘴一笑,問道:「同行了大半天,你還未將名字告訴我 呢!」李思永見她力斃清宮衛士,料她必是同道中人,也就不再隱瞞,將名字說了。易蘭珠叫出聲來,道:「啊,原來是李公子,凌叔叔時時提到你!」李思永急忙 問道:「姑娘劍法似乎和凌未風同出一門,不知姑娘和他怎樣稱呼?」易蘭珠道:「她是我爸爸的師弟!」李思永又驚又喜,說道:「令尊是我生平最敬佩的人,我 在四川,接張青原飛騎傳報,知道姑娘被困天牢,非常著急,恭喜姑娘脫險,不知凌大俠在此地否?」易蘭珠面色沉沉,說道:「我也正在找他!」 武瓊瑤拍掌笑道:「李公子,我早料到是你,果然不錯。我的爸爸吩咐我來接你們,果然一接就接著了!」李思永「啊呀」一聲叫了起來,說逼:「令尊想是『威鎮三邊』的武元英,武莊主?」武瓊瑤道:「你猜得不錯!」武元英和傅青主是生死之交,傅青主和李思永在進入回疆之前,已派人預先傳報,請武元英集合西北各地 入疆的大地會友,為李思永佈置一個落足之點,重創基業。李思永久聞武元英義薄雲天,恨不得早日相見。 武瓊瑤道:「傅伯伯為何尚未見到?」李思永登高一望,見回頭路上,遠遠隱有炊煙,正在驚疑,忽見有幾道微弱的藍火,在高空一閃即滅,急忙跳下來道:「不好 了,他們一定是受人包圍了!那藍色火焰是劉郁芳的蛇焰箭!」武瓊瑤在清宮衛士遺下的馬匹中,選了一匹馬給易蘭珠,三人連騎向炊煙起處疾馳而去。 且說傅青主劉郁芳等人,在風沙過後,不見了李思永,甚為焦急。石天成道:「我在回疆多年,還認得路,附近的大城是焉耆,我們且先到焉耆,等候李公子。若還等不見,我們就徑到武元英所住之處,叫他派人幫忙尋找。」 一行十多騎,由石天成帶路,走了一會,忽見後面塵頭大起,石天成道:「怎麼這樣晚了,還有人要通過沙漠去打獵?」草原上的遊牧部落,常常結隊而出,或獵取野獸,或找尋草地放馬,所以石天成這樣猜測。傅青主凝神眺望,叫道:「似乎是清兵!咱們快走!」話猶未了,那彪人馬的先頭幾騎已如飛衝至,為首的人竟是楚 昭南。傅青主大吃一驚,青鋼劍倏的出手。楚昭南忽然向劉郁芳一指,說道:「你把她的劍搶來!」一個清螱老者,麻衣大袖,形狀古怪,也不見他作勢騰躍,腳步一轉,疾的便到劉郁芳面前,雙手抓下。傅青主大喝一聲,一劍刺去,又準又疾,不料一劍刺空。那怪人已繞到劉郁芳身後,傅青主第二劍卷地掃去,已給楚昭雨橫 劍擋住。這時只聽得劉郁芳和那怪人都大叫一聲! 石天成喝道:「辛龍子你好大膽!」傅青主耳聽劉郁芳叫聲,猛地撇開楚昭南,大袖一展,照那怪人頭面一拍,手中劍疾如閃電,在袖底刷地刺出,這乃是傅青主的平生絕技,名「飛雲袖底劍」,長袖和劍都是武器。那怪人仗著怪異的身法,彎身在袖底鑽過,石天成和石大娘雙雙撲到,石天成雙腳齊起,連環踢出,石大娘五禽劍法,兜頭劈下,那怪人一矮身軀,陡然向後縱去,忽覺手腕麻疼,博青主的長袖坪若靈蛇,乘他避石大成夫婦的絕招之時,呼地捲來,那怪人雖然武功極強,也擋 不住三個一流好手的夾擊,手腕給衣袖一捲,一口劍竟給奪出了手,楚昭南猛地一縱,將劍搶在手中,石大娘一劍上刺,楚昭南在半空打個觔斗,斜側落下,哈哈大 笑,舉手一招,背後那彪人馬,如潮湧至,紛紛衝殺過來! 這怪人正是石天成的師弟,卓一航的衣缽傳人辛龍子,他得了達摩一百零八式的真傳之後,一心想覓寶劍;楚昭南這時正奉皇命隨大將呼圖努克領兵入疆,楚昭南在 天山之時和辛龍子原是好友,辛龍子跑來找他,請他代為物色一把好劍,楚昭南靈機一動,說道:「我那柄游龍劍乃是晦明禪師鎮山之寶,天山寶劍之一,你是見過的了。我可以送給你,但你要靠自己本領去取。」辛龍子怪眼一翻,說道:「楚昭南,你想考較我麼?游龍劍是你的命根,我並沒問你要呀,我要搶只搶別人的。你 莫非疑心我向你打主意?好哇,你既這樣出言辱我,我倒真要和你比試一下了,看我有沒有本領搶你的劍?」楚昭南滿面堆歡,趕忙笑道:「辛大哥,你不知原因, 且慢發怒,我那柄游龍劍給人搶去了。你若有本領搶回,我自樂得送你使用。」辛龍子奇道:「誰人敢搶你的寶劍?」楚昭南道:「凌未風!」辛龍子面色一暗,默 然不語,他領教過凌未風的厲害,自問沒有把握在凌未風手中把寶劍搶過來。楚昭南又笑道:「我已查得清楚,那柄劍凌未風又轉送給一個女人,那女人就是以前浙 南的女匪首劉邵芳。」辛龍子搖搖頭道:「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武功強不強呀?」楚昭南道:「你三十年未入關內,自然不知道了。劉郁芳本領雖然不弱,但卻不是 你我對手。」辛龍子道:「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搶回來?」楚昭南道:「我的手下已經查探清楚,劉郁芳和一幫人從四川到回疆來,我正要帶人去兜截他們。這幫人 中卻有幾個好手。」辛龍子大笑道:「我雖三十年未入關內,卻不信世上還有第二個凌未風,管他有多少好手,你我二人總不會畏懼,好,一言為定,我把寶劍搶來之後,我就去找凌未風再決高下。」辛龍子那日在天山和凌未風比試過後,自知掌法無法勝他,立心想用達摩劍法,再和凌未風比試。 楚昭南以劍為餌,把辛龍子收歸己用之後,一日探聽得李思永等正向吐魯番行來,急選一千精騎,帶了幾名大內衛士,與辛龍子等半途攔截,恰巧碰到大風沙,傅青主等人到了臨近之時,方才發現,於是展開了一場沙漠惡戰。 辛龍子身法快極,一出手便奪劉郁芳的寶劍,劉郁芳是無極劍高手,武功原自不弱,本來不至於三招兩式,便給人搶去兵刃,但不料她反手一掌沒有打著,石天成已是認出師弟,驚叫起來,劉郁芳征了一怔,寶劍已到敵人手中。 楚昭南召集精騎,快馬衝來,傅青主大袖一揮,率眾人飛騎逃跑,辛龍子凝身不動。楚昭南叫道:「他們那裡還有寶劍呀,再搶一把吧!」石天成性烈如火,在馬背上回頭罵道:「辛龍子,你是不是想叛師賣友?咱們武當派的戒條你都忘了嗎?」辛龍子入門在石天成之先,只因石天成年紀比他大,而且是帶藝投師(他本是川中 大俠葉雲蘇的得意弟子),因此卓一航不依入門先後為序,要辛龍子尊石天成為兄。辛龍子本來就並不把這個師兄放在眼內,而且石天成在卓一航門下,不過九年, 學到的只是「九官神行掌」和「鴛鴦連環腿」兩種絕技,而他卻在卓一航門下三十多年,盡得師門心法,最近又學會了達摩一百零八式,不但以卓一航的衣缽傳人自 居,而且以武當派的掌門人自命,還夢想成為天下第一劍客,他如何肯聽石天成的「教訓」?石天成不說還罷了,一說他就飛掠過來,兩眼一翻,怪聲笑道:「你在 師父門下學了兩手功夫,就敢妄自尊大?你出了師門之後,二十多年來不曾回過天山,是誰終生服待師父?你敢抬出師父來教訓我?」 他口中發話,手底也不緩慢,雙掌翻翻滾滾直打過來,石天成勃然大怒,在馬背上一躍而下,右掌向外一揮,左拳一個「沖天炮」上擊下顎,辛龍子哈哈一笑,身形微晃,雙指忽然向石天成右脅點來,想把師兄擊倒,開個大大的玩笑。石大娘救夫心急,馬背上騰身飛下,一招「龍門鼓浪」,青鋼劍疾如風發,直刺辛龍子背心, 石大娘乃是葉雲蘇的愛女,數十年來專學本門的五禽劍法,極為精純,遠在石天成之上,辛龍子一聽劍風,便知來勢甚勁,躬腰向前一竄,劉郁芳的奇門暗器錦雲兜也呼地向他拋去,辛龍子橫擊一掌,用掌風將錦雲兜震歪,身形只是稍微緩了一緩,只聽得嗤的一聲,衣袖已給石大娘利劍刺穿。辛龍子急忙一個「盤龍繞步」,滑 了開去,破口大駕,石大娘還待前追,楚昭南的人又已圍上,傅青主大叫一聲:「快退!」長劍起處,斬了幾名兵士,率眾人衝出缺口,兩方都是馬快人強,在沙漠 上風馳電逐,傅青主、韓荊、石天成夫婦等一流高手,一面撥打敵人的冷箭,時不時也發暗器拒敵。 沙漠之上,風馳電逐,石天成向前一指,對傅青主道:那邊有個烽火台,我們進去暫避一會,養好精神,晚上再殺出來!」眾人在風暴之後,大多困頓,要擋一千精騎,實不可能,光是逃跑,久了也必被追上。傅青主道:「只好如此!」眾人發一聲喊,搶入堡壘。烽火台是像金字塔形的堡壘,為歷代駐軍所築,有事之時,在上面的戍卒,點起烽火,可以互相照應。那座堡捨,只有七八名戍卒,不過片刻,全被摔出堡外。眾人關好石門,在烽火台的上層據守。 楚昭南等率眾趕到,把烽火台團團圍住,烽火台高五丈有餘,不是輕功極好的,縱躍不上。楚昭南和辛龍子雖然可以,但上面有傅青主、石天成夫婦和韓荊等人,都是一流高手,兩人上去,力必不敵,因此暫時成了僵持之局。楚昭南笑道:「圍它三天,他們不累死,也餓死。」把一千精兵分為三批監視,搭好帳幕,自去休息。 辛龍子跟了進來,翻著怪眼,向楚昭南討劍。楚昭南笑道:「咱們說好的,是你搶來才能給你,對不對?」辛龍子道:「不是我搶來的,難道是你搶來的嗎?」楚昭南道:「你雖然從劉郁芳處槍來,但卻給敵人反奪出手,不是我施展輕功,搶先接著,還不是落人敵人手中?辛大哥,這把劍怎麼說也是我師父賜給我的,咱們多年 老友,自小就在天山一同玩耍,算我領你的情,你就讓我收回了這把劍吧。你要寶劍,包在我身上,我知道有好多寶劍,將來我幫你一同去搶。」辛龍子無法,只好答應。 再說李思永、易蘭珠、武瓊瑤三人向炊煙起處疾馳而去,約一個時辰,趕到堡壘外面,三人見清軍把堡壘團團圍住,說聲「苦也!」武瓊瑤道:「殺進去把他們救出 來如何?」李思永沉吟半晌,說道:「傅青主等若不走散,一千數百清兵也圍他們不住,只怕其中還有高手。」計議未定,巡邏兵早已發現,數十名清軍,騎馬衝來,武掠瑤發暗器「戳魂釘」打傷了五六人,易蘭珠寶劍起處世斬了數名,可是清軍越來越多,終於把三人圍在一個小丘之上。李思永舞起流星錘,清兵一近,便被 打得頭崩額裂;武瓊瑤的「戳魂釘」也異常厲害,專打入身穴道,只可惜不能及遠。清兵在離開十多丈處圍住,用弓箭猛射,李思永和武瓊瑤飛錘舞劍,掃蕩飛箭, 易蘭珠用寶劍劃開沙石,挖成一道窄窄的壕溝,三人躲在裡面,不時用接到的流矢反擊,清軍見三人這樣厲害,一面圍住,一面回去稟報。 草原日落,新月乍升,武瓊瑤忽然驚叫道:「不好了,清兵之中,果有高手!」 李思永探頭看望,只見一個清螱老者,如喝醉酒一般,身形歪歪斜斜,腳步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直奔過來。李思永怔了一怔,競不知是哪一門的身法。眨眼之間, 這人已衝上小丘,武瓊瑤一抖手,三枚「戳魂釘」,如流星飛出,那人大袖一拂,只聽得錚錚幾聲,三枚飛釘,給他拍得互相激盪,飛墮地上。李思永的流星錘呼地拋出,那人一側身軀,伸出雙指一夾,狂笑聲中,李思永突感手上一輕,流星錘的鐵索已給夾斷。 奔來的人正是辛龍子,他以半截流星錘作兵器,橫掃過去,易蘭珠嬌叱一聲,短劍一揚,把鐵素再斬斷一截,錘頭跌落地上。身形疾進,「雲龍三現」,一招三式, 青光如練,劍花錯落,閃電般迎面射來,辛龍子喝聲:「好!」身子憑空跋起一丈多高,斜側一落,武瓊瑤手起一劍分心刺去,那料劍鋒堪堪刺到,人影忽然不見! 好個武瓊瑤,見危不亂,腰如柳枝,折地一彎,青鋼劍劃了一道圓圈,銀虹環掃,劍光掌風中,辛龍子疾退數步,易蘭珠已是拔出寶劍,上來助攻。 辛龍子狂笑道:「哈!哈!又是一把寶劍!」合著雙掌,在劍光中欺身疾進,照易蘭珠華蓋穴劈去,易蘭珠向後一退,全身自左向右一旋,一招「白鶴梳翎」,寶劍猛向敵人腕時疾劈,以攻對攻,十分凶險,辛龍子微「噫」一聲,身形一挫,腳底下暗一換步,身軀霍地一翻,閃到易蘭珠背後,雙拳齊出,用了達摩拳中最凶擴的「連環七星錘」,照易蘭珠的後心猛擊。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武瓊瑤搖的青鋼劍忽如飛鷹盤空,摟頭旋掃,辛龍子霍地回轉身來,雙臂左右一分,掌風發出,把武 瓊瑤的劍震歪,喝道:「你從哪裡偷學來白髮魔女的劍法?」武瓊瑤隨白髮魔女不過三年,其時辛龍子早已在駱駝峰坐關,彼此都不知道。 武瓊瑤道:「你管不著!」唰!唰!唰!連環三劍,迅疾異常,一招緊似一招,辛龍子身形滴溜溜的隨著劍鋒亂轉,武瓊瑤竟自連他的衣角也掃不著!但他見武瓊瑤 劍招如電,也著實驚心,不敢冒進。易蘭珠身輕如燕,飛掠過去,辛龍子躬腰疾閃,易蘭珠回手一劍,「神龍掉尾」!向他腦後剁到。辛龍子避得開時,易蘭珠和武 瓊瑤已兩劍相聯,首尾呼應,把辛龍子迫落壕溝! 就在這窄窄的壕溝中,辛龍子展開了武林中僅見的怪異身法,也就是失傳了數百年的達摩秘技,閃展騰挪,在方寸之地盤旋如意,易蘭珠武瓊瑤雙劍交擊,竟自傷他不著,但他數度想反撲上來,也不能夠!武、易二人,一得白髮魔女真傳,一得天山劍法精髓,除了功力稍差之外,全都是最上乘的劍術,辛龍子也僅能閃避,無法反擊。 說時遲,那時快,清兵已趁勢撲上小丘,李思永一人擋得東來顧不了西,正自手忙腳亂,武瓊瑤見狀,回身疾掃兩劍,把兩名迫近的清兵斬傷,李思永搶了一桿大 槍,遠挑近打。可是就在武瓊瑤分身應付清兵之際,辛龍子已躍了上來,掌風霍霍,凌厲無前,易蘭珠的寶劍竟自封閉不住! 再說傅青主等人在堡壘之中過了半夜,養好精神,石天成領頭衝出,清軍分班監視,早有防備,發一聲喊,箭如雨落,把眾人射退,傅青主與韓荊打個招呼,脫下長 衫,驀地展開「鐵布衫」功夫,上下翻飛,就如西面盾牌一樣,將彎箭激盪得四面飛射,石大娘翩然瓊出,劍招疾發,一下子撲人清軍陣中,只聽得一片呼叫之聲, 當者辟易。可是清軍都是精選的勁卒,並不潰亂,幾名大內衛士,疾忙趕來截擊,混戰中,群雄把清軍節節殺退,但還是未能衝出包圍。 石天成殺得性起,雙掌翻飛,把一名大內衛士擊得橫飛出去,隨手一撈,將一名清軍抓在手中,橫掃直擊,近身的兵士,心內發慌。傅青主與石大娘一左一右,奮力衝開一條血路,正自殺得沙塵滾滾,呼叫暄天之際,楚昭南仗劍殺來,石大娘勃然大怒,迎面一劍,楚昭南橫劍上封,瞬息之間,石大娘就一連攻了三劍,楚昭南暗 暗驚奇,料不到這老婆子的劍法如此厲害,一個「樓膝繞步」,反圈到石天成背後,寒光一閃,游龍劍「玉女穿釘」,朝肩後「風府穴」便刺,石天成挫腰一轉,雙 足疾發,楚昭南口擊不中,翩然如鷹隼穿林,從石天成右側繞出,身隨劍走,劍隨身轉,猛地翻身挺劍,又朝韓荊的面門刺來,韓荊舉龍頭枴杖奮力一擋,丁噹一 聲,杖頭給斬去一截,楚昭南也給震得虎口發熱。 楚昭南片刻之間,連襲三名好手,傅青主大怒,猛然喝道:「釘著他!」運劍如風,追蹤急上,石大娘、韓荊左右包抄,楚昭南大吃一驚,疾忙後退,清兵為要衛護主帥,只得跟著後退,群雄以擒賊擒王的戰法,緊緊迫著楚昭南,衝開了一條血路! 傅青主等且戰且走,忽聞附近又有吶喊廝殺之聲,抬頭一望,正好聽得一聲嬌喊:「傅伯伯,快來,快來!」竟是好友武元英的女兒武瓊瑤,再仔細一看,李思永和 易蘭珠也在那裡,又驚又喜,拚命衝出,楚昭南率眾回頭截擊,頓時又成膠著狀態。武瓊瑤等三人,給辛龍子和清軍圍在小丘,形勢十分不利。 混亂中,韓荊忽然奮不顧身,一技龍頭枴杖使得呼呼風響,拚命向楚昭南戳去。韓荊自投向義軍之後,李來亨兄弟因他是李定國的舊人,以老前輩待他,非常敬重,韓荊想起自己幾乎誤入畦途,又是慚愧,又是感激,此刻見李思永陷入重圍,寧死也要救出李思永。 韓荊的天龍杖法,招招都是殺手,兩名衛士,趕來攔截,他竟然全不防衛,肩頭中了一刀,前胸中了一箭,都置之不理,枴杖一指,一名衛士給點中穴道,倒地不起,手腕一翻,又把另一名衛士的天靈蓋擊碎,直如一頭受傷的瘋虎,浴血前衝。楚昭南大怒,游龍劍疾如風發,銀光匝地,斬足截腰,韓荊兀然不懼,龍頭枴杖在 劍光中直截進去,只聽得一陣金鐵交嗚之聲,龍頭枴杖斷為幾截,腰脅也給劍尖劃破皮肉,但楚昭南也給他擊中一掌,叫出聲來。群雄見韓荊如此拚命,個個奮力殺 上。楚昭南身形一縮,快似風車,用天山劍法狠辣招數,斜裡一掃,喝道:「你想送死!」那知韓荊竟然不避不閃,反迎上去,只聽得波的一聲,楚昭南的劍插入了 他的胸膛,而他也一杖打中楚昭南脛骨,楚昭南外地一滾,翻了出去,韓荊血如泉湧,倒在地上。傅青主將他抱起,韓荊叫道:「你們快去救李公子!」竟然死在傅 青主懷中。 傅青主目中蘊淚,一口劍使得凌厲無前,楚昭南受了韓荊一掌一杖,元氣大傷,正自調勻呼吸,不敢攔截。群雄一會兒便衝上小丘,辛龍子迎面一抓,傅青主身移步換,一劍斜劈,武瓊瑤、易蘭珠左右急攻,石大娘一招「掌擊長空」更是迅捷非幾,後發先至!辛龍子身形疾轉,忽然慘叫一聲,身形疾起,儼如瓊波巨鳥,從易蘭 珠頭頂飛出,傅青主等也不追趕,和李思永會在一處,見他們三人都毫髮無傷,這才放下心來。 石大娘歎道:「這人的武功真是我生平罕見,他肩頭已給我掃了一劍,還能夠飛身逃出,確是勁敵。只可惜他誤入歧途。」 石無成暗暗詫異,他雖然未得師門真傳,但看辛龍子的身法,卻完全不是師父所教,眾人都不知他是什麼路數。 傅青主將韓荊放下壕溝,將他埋了。李思永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抓起長槍,說道:「我們衝出去。」忽見清兵兩邊分開,又是一隊人馬趕來。為首一個老者,鬚眉如雪,手使兩柄長劍,身法極快,成天挺跟在他的身後,雖然疾跑,卻總是有七八步距離。傅青主怵然一驚,說道:「這人是誰?武功看來還在楚昭南之上。」 話聲未了,那老者已衝上來,雙劍左右一剪,把傅青主的劍幾乎絞得脫手飛出,但傅青主是一派宗師,劍法非同小可,趁勢一送,解了來勢,喇地一劍刺出,也是迅 捷異常。那老者正是長白山派的祖師風雷劍齊真君,傅青主接了一招,知道對方功力極高,心念一動,無極劍一招「迎風掃柳」,將齊真君右手長劍粘著,大袖一 拂,施展平生絕技,又將齊真君左劍裹著,石大娘涮的一劍刺來,齊真君手腕一沉,使個「鳳點頭」,讓過石大娘的劍,雙劍剛剛撤回,那料石大娘左一劍右一劍, 劍招越展越快,齊真君給迫得團團亂轉,待至騰劍格擋時,已給她一連攻了七八劍。 成天挺如飛趕至,正碰著傅青主一劍刺出,他雙筆「橫架金梁」,向上一擋,只聽得了噹一聲,火花四濺,雙筆竟給盪開,但他身形竟是紋絲不動。傅青主暗讚「好 功力」,無極劍劃了半個弧形,用了十成氣功,慢慢劃去,成天挺只覺一股極大壓力推來,立足不穩,連道幾步,但雙筆仍是發招,雖敗未亂。 那邊廂齊真君穩了身形,雙劍呼呼展開,隱隱帶著風雷之聲,招數又變化繁複,虛實莫測,石大娘功力到底稍遜一籌,五禽劍法雖然迅捷無倫,卻如碰著了銅牆鐵 壁,無法進攻,但齊真君用足了氣力,才阻遏得她的攻勢,亦是不覺暗暗驚奇,想不到在受挫於凌未風之後,又一連碰著兩個好手。 石大娘迭遇險招,知道久戰不是他的對手,這時清兵圍了上來,還雜有許多維人,石天成、易蘭珠等人正據小丘作戰,武瓊謠看見石大娘處在下風,一劍飛來助她一 臂。武瓊瑤使的是白髮魔女的獨門劍法,一招「冰川倒瀉」劍鋒自上而下,稍一顫動,便是寒光點點,冷氣森森,逕自逼來。齊真君雙劍一封,被迫退守,石大娘劍 法何等快捷,趁勢一劍,從齊真君肩頭擦過,齊真君一劍擋住武瓊瑤,反手一劍,再把石大娘迫退。但她們二人聯手,已是把齊真君圍在劍光之中。 且說凌未風與飛紅巾下山之後,一直尋找,凌未風、飛紅巾和許多牧民相熟,那日聽說一個少女向吐魯番前進,一問相貌,正是易蘭珠。張華昭心中大喜,向飛紅巾再三道謝。飛紅巾道:「我不會再攔阻你了,你應該多謝你的凌叔叔。」兩人一笑,加快腳程,朝吐魯番行去。 走了一陣,忽然碰著大風沙,飛紅巾在草原長大,知道厲害,放眼找尋掩蔽之地,忽見不遠之處,有一座大帳幕,飛紅巾帶眾人叩帳直入,只見帳中點著一支大牛油燭,地上躺著一個中年男子,旁邊有一男一女守護,飛紅巾看了一眼,忽然叫起來道:「你們兩人不是麥蓋提和曼鈴娜?」那女的凝神細看,也叫起來道:「飛紅 巾,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三人狂喜流淚,互相擁抱。地上躺置的那個男人,睜開雙眼,嘶聲說道:「飛紅巾,是你嗎?你要替我報仇!」飛紅巾跳起來道: 「呀,伊士達,你也在這裡!」 飛紅巾招手叫凌未風過來,說道:「這兩人是你楊師兄的盟弟,當年他們三人曾橫越塔克拉馬干大沙漠,從北疆來到南疆。」(詳見拙作《塞外奇俠傳》)麥蓋提道:「你就是楊大俠的師弟凌未風嗎?」凌未風點點頭道:「你們和楊師兄是八拜之交,那也就是我的兄長。」說罷拜將下去,麥蓋提急忙還禮,伊士達突然以肘支 地,掙扎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道:「凌未風,我想見你許久了,現在才見著,可惜已經遲了。我這裡有把寶劍,是你師兄當年給我的,現在我用不著了,你拿去替我 報仇吧。」說罷雙眼一翻,就此一瞑不視。 楊雲驄飛紅巾和麥蓋提伊士達四人,當年都是生死的交情,麥伊二人乃是哈薩克族有名的勇土,楊雲驄戰死,飛紅巾隱居,麥蓋提和伊士達在草原流浪。曼鈴娜是一位牧羊姑娘,和麥蓋提是青梅竹馬的友人,後來和麥蓋提結婚,三人常在一起。 飛紅巾忍著眼淚,對麥蓋提道:「二十年來,我離開你們,實在感到慚愧。」麥蓋提道:「飛紅巾,你回來了,那就好了,你給我們增添不少勇氣。」飛紅巾道:「是的,和大夥兒在一起,什麼苦難都忍受得住。伊士達死了,我們會踏過他鮮血染紅的泥士,替他報仇的。」 帳幕外大風中麥蓋提用低沉的聲調訴說伊士達死的事。麥蓋提道:「飛紅巾,你還記得那個喀達爾族的酋長孟祿嗎?當年他為了楊大俠和納蘭秀吉女兒的事,曾誣蔑楊大俠是奸細,誰知他才是奸細。清廷最近派人和他聯絡,叫他遊說南疆各族,投順朝廷。我們三人一點也不知道此事,到了南疆的喀爾沁草原,仍然到他那裡作 客。正巧清廷派了一個使者來,那使者是個髦眉皆白的老者,據說是什麼長白山派的祖師。孟祿聚集一向聽他話的三族十二部落的酋長會談,不料其中卻有七個部落 不願投順,伊士達尤其義憤填胸,大聲斥責孟祿,因此又有兩個部落脫離了孟祿,九個部落的酋長和他們帶來的人一起離開,伊士達還想再勸孟祿回頭,孟祿突然變 臉,把伊士達斬了一刀,我們兩人拚命救他脫險,孟祿怕其他的人抱不平,不敢追趕。我們將伊士達救出之後,不料又遇著了風沙,想不到他身經百戰,不死在敵人 手中,卻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凌未風默默向伊士達致敬,就用伊士達給他的劍挖開沙土,將伊士達埋葬。麥蓋提道:「這把劍是楊大俠當年在西藏天龍派手中搶過來的。天龍派的天蒙禪師帶十八 名弟子包圍他,給他繳了十九把兵刃。」凌未風見這把劍寒光奪目,看來不在游龍劍之下,本來想還給麥蓋提的,突然心中想起一事,改變主意,把劍留下。這時風 沙已息,凌未風霍然起立,說道:「風暴過去了,我們向前走吧!」 無巧不巧,他們所走的方向,可正是李思永、易蘭珠等人被圍困的地方。而此際,在清兵的陣營裡,也正發生著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楚昭南吃了韓荊一杖一掌,傷勢不輕,仗著內功深湛,調勻呼吸,又服了用天山雪蓮所製煉的碧靈丹,運氣一轉,一股暖氣,從丹田直升上來,自覺功力比前高了許 多,暗自欣慰,但一想起凌未風卻比自己還高,又不禁暗暗喪氣,正想再去視察戰情,忽見辛龍子氣急敗壞地逃下來,右肩一片鮮血,大吃一驚,急忙問道:「你怎 麼了?」辛龍子怒道:「你還問哩?都是你叫我去搶什麼寶劍,哪知敵人個個都是高手,我竟然給一個老乞婆刺了一劍,好只是輕傷,要不然真會把這幾根老骨頭埋 在沙漠。哼,我再也不理你了!」邊說邊撕開肩上麻衣,敷上了金創聖藥。楚昭南道:「我們幾十年朋友,你就不幫我一點忙,真的要走?」辛龍子道:「我要回天 山練劍,誰耐煩跟你做官。」說罷一佛麻衣大地,轉身便走。 楚昭南忽然叫道:「辛大哥,且慢!」辛龍子回頭道:「你別想再留我了!」楚昭南道:「我不是想留你,只是你吃那老乞婆刺了一劍,你知道那老乞婆是什麼人 嗎?她是你的師嫂,她的劍用毒藥浸過,劍傷雖不厲害,十二個時辰之內,你必毒發無救!」楚昭南全是胡說八道,但辛龍子卻信以為真,果然似覺肩頭有點麻癢,面色大變,慌張說道:「這怎麼好?」楚昭南笑道:「所以我要請你多留一會,我有解藥,但要用熱酒送服,我就叫人給你取熱酒來。」說罷催一個隨身衛士,趕去燙一壺酒。 你道楚昭南打什麼鬼主意!原來他見辛龍子出手,怪異非常,遠非在天山之時可比,就連他的師父卓一航,似乎也不及他,而他的掌法身法,更不像武當派的,心中大疑,所以想套問他。當下說道:「辛大哥,我的解藥雖然可以給你解毒的,但你這身武功,是不是還能保全,我就不知道了。呀,那老乞婆也真毒,受了她的毒劍 所傷,恐怕也會慢慢衰弱。辛大哥呀辛大哥!若是你成了廢人,做兄弟的劍法不是他們對手,只怕想替你報仇也不能夠!」 辛龍子一聽,恍如晴天霹雷,含恨說道:「我若真的成了廢人,就把劍法傳你,教你成為天下第一劍客,比你的師父還厲害!」楚昭南心中大喜,面上卻不露出痕跡,淡淡說道:「做兄弟的一定盡心替你醫治,原不望你有什麼報答。只是恕我問你一句,在天山之時,你的劍法好像好像……並不,並不怎樣……這回又未見你使 劍,難道你是新近練成劍法,還沒機會施展嗎?」辛龍子翻著怪眼道:「怎麼你不信我?我這兩年得了達摩一百零八式的真傳,達摩劍法也未必在你的天山劍法之 下!」楚昭南是武林加頂兒尖兒的好手,自然知道達摩劍法失傳的故事,這一喜非同小可,自思若學了達摩劍法,融兩派劍法之長,那真是天下無敵了。 說話之時,衛士已將熱酒取到,楚昭南將一包藥粉,彈在酒中,叫辛龍子飲下,辛龍子不疑有他,一口就吞完了。過了片刻,只覺眼前金星亂冒,腹痛如絞,楚昭南 大叫一聲「倒也!」一把就抓過來。辛龍子吃一驚,忽然一聲大吼,身形一閃,雙掌呼的一聲,把楚昭南打倒地上,楚昭南在地上打個盤旋,游龍劍卷地掃來,辛龍子叫道:「楚昭南,你好狠!」一縱身,出了帳幕,飛奔而去! 楚昭南在熱酒中下了毒藥,以為辛龍子必被毒斃,急於要搶他的達摩秘笈,那料辛龍子功力極高,雖中了毒,卻能忍住,猛然醒覺,閃電般的反擊過去,楚昭南猝不 及防,竟然讓他打倒。但辛龍子也知道楚昭南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這番一擊而中,原是邀天之倖,哪敢戀戰,因此急急落荒而逃。清兵見他是主帥好友,自是不敢 阻擋。 凌未風等人行了半日,忽聞遠處有廝殺之聲,正待拍馬追趕,忽見辛龍子衣裳破裂,如飛奔來,凌未風在馬背上一躍而起,攔在辛龍子面前,喝道:「好,我不找你,你倒敢來找我,我們再戰三百合!」凌未風只道他要帶領清軍來捉拿自己。辛龍子如瘋虎一般連劈數掌,叫道:「好,你們師兄弟都不是好人,我辛龍子命喪你 們手中,天下英雄也要笑話你們!」凌未風凝神運氣,拆了幾招,辛龍子忽然咕咯一聲,倒在地上,毒藥發作,他的氣力也已耗盡,凌未風的掌並未打中他,他已自己倒下了。 凌未風一聽話中有話,急忙將他扶起,問道:「怎麼樣?我有什麼見不得人之處?」辛龍子掙扎說道:「哼,楚昭南用毒藥暗算我,你又乘我臨危來迫我,我偏偏不叫你們稱心如意!」取出達摩秘笈,雙手便撕。凌未風伸掌一拍,將秘笈拍落,一看他已面色淤黑,急忙取了一粒碧靈丹,塞入他的口中,辛龍子還待掙扎,給凌未 風在下巴一捏,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把那顆藥丸骨碌碌地吞進去。過了許久,辛龍子放了幾個臭屁,胸中舒坦許多,面色漸漸好轉。 辛龍子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凌未風。凌未風道:「好了,你所受的毒已給解了。」辛龍子內心感激,卻不道謝。翻著怪眼說道:「你果然和你的師兄不同,只是我 還要與你比劍。」凌未風笑道:「不忙,待你完全康復之後,我一定奉陪。你且帶我去找楚昭南那廝。」桂仲明上前叫聲「師叔。」辛龍子哈哈笑道:「你媽媽的劍 法很好,你這個師侄也還不丟師叔的臉。好,瞧你凌叔叔的份上,我認你了。你的爹媽現在給人圍著,我們先去救他們出來!」 李思永和傅青主等會在一起,實力大增。齊真君給石大娘武瓊瑤纏住,風雷雙劍,雖然厲害,卻也佔不了便宜。成天挺給傅青主的無極劍法殺道,只是清兵和維人重重包圍,又有三個一流高手壓陣,群雄也是衝不出來,只能據守小丘,近用劍刺,遠用箭射。 炎日西逝,涼月東昇,沙漠氣候變幻極大,饒是在「火洲」吐魯番的附近,晚上也是苦寒襲人。清兵在沙漠上燒起野火,照耀得明如白晝。劉郁芳望著遙遠的天山,隱隱看見雪山冰峰,高出雲表,在夜空中閃閃發光。 劉郁芳微感涼意,摟著易蘭珠道:「火洲附近,晚上還是這樣寒冷,天山之上,更不知是何等酷寒呢!」易蘭珠笑道:「我是自小在天山長大的,姐姐是江南人一定 過不慣的。」劉郁芳想起了凌未風,心想他若真是自己少年時候的那個朋友,則他為了自己,遠走異鄉,挨受天山的酷寒,江湖的險惡,則他氣恨自己,也真怪不得 他,心裡一酸,喟然歎道:「若有一日我也能上天山看看就好了。」武瓊瑤傍著李思永,按劍監視清兵,忽見劉郁芳若有所思,詫然問道:「劉大姐,你想些什 呀?」劉郁芳默然不答,李思永忽然大叫道:「你們快看又是什麼人來!」只見清兵陣腳大亂,齊真君帶領維人上去阻截。 火光中劉郁芳看得分明,為首的人竟似凌未風模樣,傅青主說道:「咦,奇了,怎的這樣湊巧,凌未風真的來了。」凝神看時,只見凌未風只帶著幾個人,已和齊真君交上了手,李思永道:「清兵人多,凌未風雖然武藝高強,只怕也衝不進來。不如咱們衝下去和他會合吧!」群雄正想行動,忽然齊真君拔步飛逃,他所帶的維人 大聲呼叫,擁著凌未風,竟然倒戈反殺過來,清軍登時大亂! 原來凌未風和飛紅巾趕到戰場,齊真君一劍飛前,手下幾百維人卷將過來,凌未風長劍一揮,將齊真君雙劍格開,飛紅巾忽然一拍凌未風肩頭,叫道:「退下!」長鞭一指,大聲叫道:「你們還認得我嗎?我是飛紅巾!」齊真君疾刺兩劍,飛紅巾身形閃動,並不還招,繼續叫道:「你們聽我命令,把這老賊殺掉!」年老的維族戰士們狂喜叫道:「是飛紅巾!」年青的戰士們雖然不認得,卻都聽過飛紅巾的大名,霎時間歡聲動地,刀槍劍戟齊向齊真君身上戳來,齊真君一劍劈翻兩人,飛紅巾的長鞭已啪的一聲,打到他的背後,齊真君拔步飛逃,凌未風揮劍急上。 維人的首領是孟祿的兒子孟山,孟祿歸順清廷,選了一千騎兵,由他率領,跟隨清廷的特使齊真君回去迎接清兵,走到中途,和楚昭南帶來的禁衛軍會合的。此時小 丘上群雄紛紛衝下,孟山領兵去堵截飛紅巾,大聲彈壓。不料維人見是飛紅巾,大半不聽他的說話,他只得帶著心腹逃命,戰場形勢,頓時改觀,維族騎兵和清軍勁卒互相搏殺。 辛龍子搶入亂軍之中,正碰著楚昭南落荒而走,大喝一聲:「哪裡走!」楚昭南突覺勁風斜吹,辛龍子雙掌呼的打到。楚昭南側身一閃,喇的一劍刺出,辛龍子一拳撲空,再度進招,楚昭南身隨勢轉,劍撩掌劈,狠辣異常,辛龍子空手搶進,究有顧忌,兩人閃電般地拆了幾招,成天挺和眾衛士已趕到,凌未風急忙仗劍趕來,辛 龍子在圍攻之下,肩頭又給楚昭南刺了一劍,凌未風展開天山劍法,銀光點點,飛灑而來,楚昭南剛擋得一劍,背心卻中了辛龍子一掌,急忙拔足飛逃,凌未風長劍 翻飛,護住了辛龍子,問道:「你的傷勢怎樣?」辛龍子道:「不要管我,你去追那廝吧!」凌未風見他肩頭血染,知是傷得不輕,說道:「有飛紅巾他們追擊,一 定會打贏的。」強拖著他退下。這時忽然聽得易蘭珠呼叫之聲,桂仲明正跑過來,凌未風道:「你照顧師叔。」提劍勇闖,辛龍子也想跟去,只是週身骨痛,桂仲明 持劍給他開路,卻不許他廝殺。 原來張華昭瞧見易蘭珠在亂軍之中衝殺,心頭狂喜,拚命衝去。楚昭南和成天挺等飛逃,迎面正碰著傅青主易蘭珠和武瓊瑤,三口寒光閃閃的利劍,截著去路,楚昭南知道厲害,斜刺一衝,側面又是石天成夫婦攔住,楚昭南暗叫一聲苦也,忽見張華昭跑來,心中大喜,扭轉了頭,一招「極目滄波」反手一劍,閃電般地刺到張華昭脅下,張華昭全神貫注易蘭珠,猝不及防,身形一縮,手腕已給他左手三指扣著脈門,一把甩將起來,石大娘唰的一劍刺到,楚昭南獰笑道:「叫你們刺!」把張華昭左右一蕩,易蘭珠大叫起來,石大娘急忙收劍,楚昭南等領眾人已衝過去了! 凌未風縱躍如飛,大聲叫道:「把人放下!」劉郁芳從側面殺出,奇門暗器錦雲兜突然當頭一罩,楚昭南霍地避開,忽覺手腕一陣麻痛,凌未風手臂一伸,雙指直點 他的面門,手掌一鬆,張華昭倏地倒落地上。凌未風急忙扶起,劉郁芳與易蘭珠雙雙過來。武瓊瑤撫劍大笑,楚昭南卻已逃出去了。 易蘭珠愕然問道:「武姐姐,你笑什麼?」武瓊瑤道:「他中了我的白眉針,有他一生好受的了。」白眉針是白髮魔女的獨門暗器,細如牛毛,所以稱為白眉針。這種暗器雖不足制敵人死命,卻是狠辣非常,入了人體,極不容易取出,真是有如附骨之疽。楚昭南所中的兩枚白眉針,都隱入骨頭關節之中,以至功力漸減,這是後 話。 楚昭南與成天挺等一逃,清兵全部潰退,飛紅巾勒馬不追,回頭一望,見張華昭執著易蘭珠的手,互相凝視,戰場上的一切紛擾,他們都好像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飛紅巾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易蘭珠忽見飛紅巾出現,心頭一震,顫聲說道:「姆媽,不是我想離開你……」飛紅巾接聲笑道:「蘭珠,我也不想離開你,所以我 也出來了,讓我們大家都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樣快快活活過日子。」易蘭珠眼淚奪眶而出,抱著飛紅巾道:「姆媽,我真的感激你,你待我比親生的女兒還要親。」 飛紅巾道:「你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女兒,也是凌叔叔的好侄女和他們的好朋友。」說著特別指了張華昭一下,易蘭珠羞得垂下頭來。張華昭忽然驚呼道:「你怎麼有 這麼多的白頭髮了!」一陣風過,易蘭珠的頭髮給風吹開,白髮混在黑髮之中,有如繁霜堆鬢,飛紅巾咽然歎道:「我們師徒三代,竟然都是未老白頭!」張華昭心 念一動,執著易蘭珠的手道:「不要緊,我給你醫!」從懷中取出錦匣,縷縷清香,沁人心肺。 易蘭珠性最愛花,一見兩朵優曇仙花,一紅一白,不覺心醉。張華昭又解下盛水的葫蘆,遞過去道:「蘭珠姐姐,我要你把這兩朵花吃了。」易蘭珠笑得如花枝亂顫,纖指戳向張華昭面頰,低聲說道:「真孩子氣!這樣好花,吃了不糟蹋嗎?」張華昭道:「一點也不孩子氣,我求你把它吃下。」飛紅巾道:「你就把它吃下 吧,在天山時,你不是也喜歡弄些雪蓮來泡茶嗎?」易蘭珠見他們都說得那麼「正經」,頗為奇怪,她本來愛極這兩朵花,也喜歡吃鮮花花蕊,撫弄一回,把兩朵花 都嚼碎下嚥,只覺齒頰留芳,她舐舐舌頭道:「真好吃!還有嗎?」張華昭笑道:「你吃上了癮來了。我可沒有花再給你吃了。」飛紅巾笑道:「想再要這兩朵花, 可要等六十年後了。」易蘭珠愕然不解,飛紅巾也不向她說明。 李思永看著張華昭喂花給易蘭珠吃,低聲吟道:「十八年來墮世間,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誰邊?」這是納蘭容若的名句,納蘭詞那時流行全國,幾乎婦孺能誦。武瓊瑤赦然一笑,瞧了他一眼,低聲道:「李公子,怎麼樣?是羨慕別人呀?還是妒忌別人呀?」李思永面上徘紅,見武瓊瑤眼中似含有無限情意。他低聲說 道:「有你在旁,我用不著羨慕,更用不著妒忌呀!」這霎那間,武瓊瑤面也紅了! 這個時光,劉郁芳也正和凌未風互敘契闊。凌未風見劉郁芳清瘦許多,黯然無語。劉郁芳道:「我以為不能再見著你了!」凌未風強笑道:「我答應過你和你同上天山,此願未償,我們如何會不再相見?」 群雄會集之後,武瓊瑤帶路前行,傅青主問道:「你的爸爸可好?」武瓊瑤道:「就是他叫我來接伯伯的呀!」傅青主和武元英是生死之交,和故人相見在即,十分喜悅。正說話間,忽見前面塵頭大起,又有百餘健馬衝來,傅青主蹩眉道:「難道楚昭南那廝還敢回來?」縱眼看時,只見領著這隊人馬的竟是一個孩子,傅青主甚 為奇怪,武瓊瑤已大聲叫道:「弟弟,弟弟!」那個孩子一個觔斗從馬背翻下,扯著傅青主的袖子,叫道:「傅伯伯,你不認得我了嗎?」傅青主哈哈大笑道:「成化,你長得這麼大了,你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武成化是武元英的兒子,曾跟傅青主學過水袖接暗器的功夫,那時他只有十一二歲,現在已經是十四五歲的大孩子 了。 武成化雙眼紅腫,連連扯著傅青主道:「傅伯伯,你快去看我的爸爸,他昨晚受人暗算了!」傅青主跳起來道:「有這樣的事?」武元英是終南派的名宿,武功甚 強,想不到在西北邊荒之地,竟有人能暗算他。武瓊瑤非常著急,連忙催弟弟快說。武成化道:「昨晚三更時分我正熟睡,忽然聽得爸爸大聲呼喝,我跳起來,只見 兩個賊人從你的房間裡鑽出來……」武瓊瑤道:「在我的房間裡?」武成化道:「是呀,從你的房間裡出來,爸爸大怒,展開金背斫山刀,就和他們動上手啦,其中有一個人說話陰聲怪氣的,形貌體態都像女人,你說怪不怪?另一個卻是老頭子,我一把棋子撒去,沒有打著,忽然爸爸大叫一聲,跳出圈子,這時楊叔叔也來了, 那兩個賊人也跑了,爸爸扯開衣服,胸膛黑了一大塊,今天還不能起床,他聽得天地會兄弟的報告,知道百多里外的沙漠有大隊人馬廝殺,所以派我帶人來看,看傅 伯伯們是否被圍住了。」武元英在三年之前,和天地會的兩個首領華紫山,楊一維輾轉入疆,在草原上建立村落,武成化口中說的兩位叔叔就是他們,武成化說罷, 這兩個人便即上來謁見他們的總舵主劉郁芳,再拜見傅青主。桂仲明拉著冒浣蓮道:「冒姐姐,聽這位小弟弟所說,似乎是人妖郝飛鳳也來到回疆了。他的武功如何傷得了武莊主?」傅青主點點頭道:「說話陰聲怪氣,形貌體態都似女人的怪物,那一定是郝飛鳳了,小弟弟,他手中使的是不是一把鐵扇子?」武成化道:「是呀!兩個人使的都是鐵扇子!」傅青主催馬快走,對凌未風道:「敢是那個老怪物也來了。」正是: 江南來老怪,塞外現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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