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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滅門

        10月12日,離孫文抵港還有三天。除了零星的拘捕行動,表面上回復了平靜,只有地上那幾塊洗不掉的血跡,殘留着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乞丐劉郁白毒癮攻心,面容枯黃,躺在煙館前的地上不住蜷縮身子。「噹」的一聲,地上滾來了一個銀元。劉郁白伸手去撿,身子哆哆嗦嗦,完全是一個廢人模樣。
        他勉強地轉一個身,就靠在路邊的垃圾堆上,喘了幾口氣。這一轉身,才發現他的衣服前面比後背更破爛,千瘡百孔的布碎差點就衣不裹身,整個人就像垃圾堆中一部分。
        這時,一個煙館夥計手上捧着冷飯剩菜,從大門走出來,放在劉郁白的面前。附近兩隻野狗嗅到食物味道,馬上張牙裂齒,喉頭發出低沉的聲響,顯然是對飯菜虎視眈眈。
        劉郁白眼睛盯着野狗,伸手就取過飯菜。冷不及防地給其中一隻野狗張口撲前,劉郁白早知道這些畜生不安份,說時遲那時快,伸出一根手指直插進野狗的嘴裏,向牠的喉嚨用力一按。
        這一按,力道不輕,野狗 「嗚」聲哀叫一下,痛苦地縮後避走。另一隻狗算是聰明見同伴狀甚痛苦,沒有輕舉妄動,慢慢地退後兩步。
        劉郁白拿到飯菜,沒有馬上狼吞虎咽,卻又再徐徐躺下。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兩隻狗,隨手撿起飯菜上的兩根骨頭拋了過去。
        每天路過煙館,阿四總是代李玉堂把大洋擲給劉郁白。完事後,阿四就回到黃包車處,拉着李玉堂繼續走。走了幾步,李玉堂嘆了口氣,閉起眼睛。阿四禁不住回頭,看着劉郁白哆嗦的樣子,眼中滿是同情。
        「老闆,那女人漂亮嗎?」阿四問李玉堂。
        「甚麼女人?」李玉堂一時搞不懂阿四的意思。
        阿四拉着車跑 ,自顧自地說:「大家都說這乞丐把家全敗了,全是因為那個女人。」
        這下李玉堂知道阿四是在說劉郁白的事,他眼睛一睜,厲聲責備說 :「多嘴 !」
        阿四碰了釘子,就閉嘴繼續趕路去了。走着走着,經過輔仁文社的大街時,卻發現前路給一群人堵得水洩不通。慢慢走近,才曉得是一群學生在募捐遊行。
        學生們情緒激昂,高舉橫幅標語,聲嘶力竭地喊着募捐口號。隊伍黑壓壓地佔據了整條大街,經過時還彷彿感到有點震動呢!
        隊伍剛走到街中央,一隊大頭綠衣就緊張而迅速地從另一條街趕來擋在前進的路上,然後另一批大頭綠衣則同時敏捷地從後堵住了他們的撤退路線。就這樣,一前一後地硬生生把學生們夾在中間了。
        當學生們像肉餡般慢慢地往裏壓,進退維谷之際,有人忽然跳到高處台階上,振臂高呼 :「同胞們,香港的同胞們!就在我們北邊不遠的地方,一個垂死的帝國還在苟延殘喘,我們的同胞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一石激起千層浪,遊行隊伍又伸展開來,同時把大頭綠衣兩頭的防線都推回去。
        坐在黃包車上的李玉堂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台階上派着傳單的學生很面熟,好像是兒子李重光。李重光站在輔仁文社的台階上,他身旁還站着幾名中國日報社的職員。
        「阿四,那人是少爺嗎?」李玉堂指着台階望向阿四。一開始還不很確定,但再細心多看兩眼,語氣就變得肯定了,「快去 ! 把少爺拉回來!」
      「是!可是……」阿四知道,若果李重光今次被老爺當場逮住,一定大禍臨頭了,正猶豫着不知該怎麼辦,李玉堂也不等阿四回話,就急步擠進了人群中。
     李重光一直在激勵着大家,「同胞們!就在去年,中國同盟會在日本成立了!驅除靼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
        李玉堂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兒子表現出來的那份激動的神情是那麼陌生。
        他兩眼冒火,好幾次,差點就可以伸手拉住李重光的手,但都被騷動的人群擠開。在人頭與人頭之間的縫隙山,李重光表現出來的熱情和認真,使李玉堂感到異常的恐懼。
        「此次募捐是為孫文孫先生,此次募捐是為剛剛成立的中國同盟會 ! 此次募捐更是為我們自己的共和國 !」遠處傳來一陣口號。
        突然,李重光晃動的手臂被一雙大手從台階上往下拉。一回神,就認出這雙大手是屬於他的父親。
        李重光看到的父親,卻是從未見過的憤怒與猙獰。李玉堂一把從李重光手上搶下傳單,狠狠地摔在地上。李重光不卑不亢地回手拿起又一疊傳單站回輔仁文社的台階上繼續派發。
        「此次募捐是為孫文孫先生,此次募捐是為剛剛成立的中國同盟會!此次募捐更是為我們自己的共和國 !」遠處又是同樣口號。
        李玉堂一把抓住李重光的手,厲聲道 :「跟我回家 !」
        沒想到,李重光看到父親時,表現了前所未有的勇敢。他直望着父親,渾身顫抖,卻毫不退縮。
        「我不做亡國奴 !」:李重光聲音顫抖。
        李玉堂竭斯底里地喊 :「回家 !」
        李重光一字一旬鏗鏘地說:「我---不---做---亡---國---奴!」
        全場一下子安靜了,大家都在關注這一對父子。李重光倔強地看着父親那氣得鐵青的臉,不說話了。這時,阿四也終於衝到了旁邊,站在少爺身邊。
        李玉堂再一次怒吼:「回家 !」
        「我不做亡國奴 !」李重光低聲但堅決地重複着同一句話。
        李玉堂強行把重光雙手捉緊,強拉着他前行。李重光卻大力地掙脫開來。
        兩人糾纏間,李玉堂懷中的懷錶掉在地上,「噹啷」一聲,鏡面玻璃就碎成了幾片。李玉堂的雙眼瞪得很大,看着兒子第一次反抗自己,氣憤得瘋了,不由分說,掄起手中拐杖,使勁向李重光打去。
        阿四見狀,飛身衝過去。在李玉堂揮杖第二次打向李重光時,撲在重光前面。手杖響亮地打在阿四的後腦上,鮮血從他的頭蓋湧出來了,木製的手杖也斷了。
        李玉堂看到阿四,先是一驚,隨即震怒。李玉堂厲聲質問 :「你也要造反嗎 ?」
        阿四用手捂着傷口,強忍劇痛回答 :「少爺是大人了。您不能這麼待他......」
        「阿四,你躲開 !」這話反而更刺激着了李玉堂,舉起那半截手杖又要打過去。
        但阿四仍擋在李重光的跟前,一動也不動,手背在後面示意李重光快走。
        李重光一扭身便離開了。其他學生見狀,響起了一片歡呼聲,紛紛跟着李重光向前走去。
        李玉堂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裏忽然一陣昏眩,耳朵裏甚麼聲音也聽不到了,他的世界像一下子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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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中國日報社,陳少白正跟社職員容開談剛印好的報紙版樣。
        報紙大字標題是:「革命領袖孫文十五日赴港。」
        陳少白興奮地對容開指示說:「字體要大,要醒目!要讓更多的人看到!看到的人愈多,孫先生愈安全。」
        容開點頭。
        忽然,報社大門「轟」的一聲被推開了,還以為又是大頭綠衣,原來是來勢洶洶的李玉堂。平日溫文爾雅的李玉堂,忽然露出猙獰而兇狠的面目,嚇了報社裏所有人一驚。
        李玉堂急步走向陳少白前,一把奪走他手上的報紙,氣喘吁吁地質問:「我兒子上街遊行示威,搞募捐,你知道不知道 ?」
        陳少白一下子被問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旁邊的容開見勢色不對急忙悄悄地溜了開去。
        李玉堂見陳少白沒有回應,便厲聲質問道:「快說!跟你有沒有關係!?陳少白別過臉,仍是沒有回答。
        李玉堂把幾本宣揚進步思想的書籍,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一再逼問:「你送他這種書,你想讓他幹甚麼 ?」
        陳少白隨手拿起桌上幾本書翻了翻,書的屝頁上有自己的簽名和題字看來想否認也不成。他小聲嘀咕着:「四本是我送他的,兩本是送你的.....」
        陳少白還沒分辯完,李玉堂就咬牙切齒地繼續發怒道 :「陳少白!你越界了 !他是我兒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我四十歲才有這麼一個兒子!」
        李玉堂氣得在屋子裏團團轉,陳少白站在一邊也不敢回話,也不敢亂動。
        「當初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就有言在先,只出錢不出力。這些年出了多少錢我就不跟你算了。可從昨天開始,見洪門、求史密夫,你是一步一步把我往火坑裏拉,現 在你把我兒子也拉進來了.........史密夫說甚麼 ? 清廷派了殺手,還有槍!這些你跟我說過嗎 ? 你跟我提過嗎?他說我是革命黨!」李玉堂氣得幾乎爆炸了,但陳少白依然氣定神閒。
        「陳少白!我是商人,我兒子將來也是商人。金利源是做買賣的!我警告你,我有底線!你要敢打我兒子的主意,我跟你玩命!從今天開始!一、報館我收回;二、你們的事情,跟我無關;三、……」
        李玉堂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身就往外走。
        陳少白終於開腔了,「李玉堂!你就是革命黨!」
        李玉堂本來想把怒氣強壓下去,但一聽這話,怒火又再湧上心頭,止住了腳步。
        陳少白追了過去,接看講:「從你為革命捐出第一分錢的那一天起,你就是革命黨了!」
        李玉堂聞言,氣憤地扭頭與陳少白怒目對視。
        陳少白毫不退縮,大義凜然地反擊道 :「離鄉背井大老遠跑到香港是你自己的選擇,請我教重光西學是你自己的選擇,投資革命也是你自己的選擇。從來沒人逼你,可你還是幹了。知道這是為甚麼嗎? 因為革命的血本來就在你的身體裏,因為你知道你所有的選擇都是對的!你認為對的事情,你兒子為甚麼不能做?你每天只知道供他吃供他喝,你知道他腦子裏想的 是甚麼嗎?你不知道!」
        陳少白的話,直搗李玉堂的痛處。李玉堂從來沒被人這麼教訓過,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我不管!陳少白!我最後跟你說一遍 ,我這把年紀是否革命黨我不在乎!但我兒子絕對不能是!」李玉堂說完,氣呼呼地轉身要走。
        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決定把剛才的話說完:「三、香港很小,別讓我再見到你!」話一出口,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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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堂走出報社,像吃了敗仗,已經是一副頹唐的樣子。他看到阿四蹲在黃包車旁,摸着自己被打的後背,血跡仍染在衣襟上。
        李玉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了在黃包車上。阿四看到李玉堂的表情,心知不妙,又不敢打擾,只好等待。
        李玉堂像是丟了魂,良久,才反應過來。
        李玉堂向看阿四 :「走啊!」
        阿四反問 :「去哪兒?」
        李玉堂嘆口氣 :「隨便!」
        阿四拉起車把,一臉猶豫不定,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 :「老闆,我多嘴啊。今天老闆不該那麼打少爺。」
        阿四的話把李玉堂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出來,睜開眼,看見阿四的頭蓋後還有血在流,圍在他頸上的圍巾都染滿血,叫李玉堂一陣內疚。
        「阿四,你覺得我這個父親很糟糕嗎?」
        「是……啊!不是!」看見李玉堂質問的目光,又吐出一個 「是」字。
        「到底是不是!?」
        阿四被李玉堂步步進迫,反而不敢說話。
        李玉堂看到阿四侷促的的樣子,就鼓勵道 :「你說!你儘管說!」
        阿四就大膽地說 :「老闆跟下人沒架子,可跟少爺說話總是板着臉,不是看天就是看地……。」
李玉堂沉思,像是在回憶著和兒子的點滴。
        「老闆每天跟阿四都說好多話。就算不開心,也會說阿四,去哪兒!阿四,回家 ! 去三個地方,就是六句!可跟少爺呢 ? 昨天說了兩句,今天說了
三句 ,都是罵人的話……」
        阿四的話竟又刺中李玉堂的要害,點燃起李玉堂的怒火:「夠了!別說了 !」
        阿四緊張地看着李玉堂,賠罪道 :「對不起,老闆,我多嘴了……」
        孚玉堂向阿四打開的一扇心窗,又轟然關上,嚴峻的表情再沒有舒展過。
        心情跟李玉堂一樣沉重的還有陳少白。陳少白一直都害怕這一天的來臨,但終究是躲不過。李玉堂走後,他就一直握看孫文送他的鋼筆,在一張信紙上寫看「鞠躬盡瘁」四個字。這支筆,是困乏中力量的泉源;這句話,是寧死都要堅持的心志。
        容開走了進來,把一封電報遞給陳少白。陳少白放下筆看電報,看著臉色一沉,急忙收拾東西離開了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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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少白必須把電報重要的情報,親自告訴高陞戲院的方家軍。當陳少白來到戲院時,天色己沉。戲院內,大家都在收拾東西,一派忙碌。他們從箱子裏拿出各式各樣的武器,準備殊死一戰。
        陳少白快步走進戲棚內,直奔方天的身邊,從懷裏掏出電報交給他。
        「方將軍,查到了!領兵的是閻孝國,現在就躲在九龍城寨……」
        方天聞得閻孝國的名字,立即打斷了陳少白的話,一句「晚了!」衝口而出。
        方天一擺手,一扭頭,向眾弟兄們示意。弟兄們馬上從身邊拿出各式武器,已經準備好全副武裝,一場廝殺即將要來了。
        方天一個箭步走到方紅身邊,指看戲院裏的幾個婦孺說:「丫頭,你趕緊帶她們離開!」
        方紅咬住嘴唇,倔強地從箱子裏掏出兵器,跟方天說,「我要跟你們一起!」
        方天趁方紅沒有回頭就一掌擊倒方紅。同時招手,命幾個弟兄過來,用一個毯子把方紅一裹,抬起方紅從二樓的窗戶扔了下去。方天以憐愛的目光看着暈倒的方紅摔進了樓下的垃圾堆裏。他同時伸手,示意一個弟兄帶婦孺們從側門離開。
        突然,戲院的天台傳來腳步聲。腳步聲愈來愈近,愈來愈重。卻只聞聲音,不見人。此刻,月夜下已有許多黑影在天台上閃過,閻孝國的人無聲無色地殺到了。
        方天推了陳少白一把,指着戲院的後門,「少白,趕緊!來不及了!」陳少白早已有點神亂,聽了方天的話,急忙走過去,卻不捨地回頭看着方天。方天焦急地揮手,陳少白只好離開。出門的時候,孫文送的鋼筆掉了在地上。
        當陳少白從戲院後門逃出來後,就死命的向前跑。來到一條小巷時,已經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月光下,他跌跌撞撞地向前,突然停了下來,閻孝國那長長的影子擋了在他的去路上。
        閻孝國在巷口慢慢地走近陳少白,目光冷峻得讓人直打哆嗦。陳少白抬起頭來,眼前人使他一驚,「你……」
        陳少白和閻孝國對峙的當下,身後閃出了另一個黑影。那個黑影上前就是一爪,抓住陳少白的脖子用力一擰。陳少白還沒來得及反應,「轟」的一聲,頭往左一歪,腿沒瞪兩下就垂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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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戲院內,一大群黑衣人如神兵天降,從天台上跳了下來。二話不說,見人就砍。兩邊的人一下子打成一團,不分敵我,整個戲院裏刀光劍影,一片怯慌混亂。
        方天見勢色不妙,帶着幾個兄弟往後門偷偷摸去,幾個黑影即撲向方天,方天連忙舉刀招架。左擋一刀,右手回馬一掌,但擊退一個,又圍上兩個。
        銀光亂閃,血濺處處,慘叫連連。閻孝國的人有備而來,方家弟兄傷亡慘重。方天邊打邊退,勉強帶着幾個弟兄殺出重圍,乘亂繼續向後門摸去。怎料門一打開,就 從外扔進了炸藥。方天回身一閃,躲過了。其他弟兄一心往外,正中炸藥,頓時全身着火,一派狼藉。整個門口都起火了,幾名方家弟兄宛如火球,在地上滾來滾 去,哀聲漫天。方天身邊的一位小兄弟想撲上前迎救,辛被方天一手拉回。眼看欲救不能,方天也只能強忍內心痛楚,往回走再找出路。
        漸漸的,黑影越來越多,方家的弟兄倒了一地。窗外不停地有黑影和煙霧彈窜進來,不需片刻,整個戲院裏都充滿了讓人窒息的濃煙。一群方家弟兄被逼到自幕前,奮死反擊,殺退了好幾個黑衣人。
        這時,從外面衝進來十幾個人,直奔自幕後方。正當弟兄們在前方和黑衣人殺得不可開交時,十數枝蓮花棒從四方八面穿過白幕,刺向眾弟兄後背,破損的白幕上濺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方家弟兄被困在戲院裏,如同困獸之鬥,一個接一個不支倒地。其後衝進來的那批手持蓮花棒的黑衣人,手狠心辣,一見方家弟兄就是一輪狂掃。就連重傷不省人事的也不放過,一見就是當頭一棒。
        白幕早已被染成血紅,如漫天落霞。方天奮力抵抗着,但同伴的慘叫不絕於耳,叫得讓人心寒發毛。方大一下怒號,長刀狂推猛砍,單蹄殺出一條血路。不管擋在前面的是人是布幕,反正就是刀刀不留人,眼下只有保住一人是一人。
        方天這下心神只有逃出去的念頭,拼死的狠勁使其勇猛非常,大有一夫當關之魄。黑衣人窮追不捨,方天被追到另一白幕前,虛晃一招嚇退追兵,回身一刀就把擋在身後的白幕斬開。可惜白幕後是死路不是出路,迎面而來的是閻孝國和其手下黑滿。
        三人快速地打量了對方,黑滿沉厚地悶哼了一聲,率先出手。蓮花棒直刺方天要害,方天不敢怠慢,刀口一提擋了回去。一棒一刀,打得燦爛,二人生死相搏。閻孝國只站在一旁冷冷地觀戰,並未出手。
        其他黑衣人慢慢逼近,方大眼角一瞄,也猜到弟兄們怕是死傷殆盡了。他大刀一刺,突然虛晃一招,轉身敗走。黑滿早料有此一着,即把蓮花棒向前一伸。
        方天閃身一避,冷不防蓮花棒中藏着暗器,鐵蓮花就在身邊不足半寸位置爆開。幾根鐵針刺向方天,他眼看是躲不過,就趁着倒地之時,伸手抓住了黑滿的一根手指。黑滿未料方天還有餘力反擊,發狠地咆哮一聲,直取方天心臟。
        棒頭一下子桶進了方天的右胸,穿身而出,血如泉湧,濺得黑滿一身一臉。方天咽着最後一口氣,硬生生把黑滿的手指扭斷了。
        方天身上插着蓮花棒,手裏還攥着黑滿的一根手指,直挺挺地倒了在血泊之中。黑滿不解恨,再用力把蓮花棒往下壓,口裏大喊:「叛將!去死吧!」
        隨着方天的倒下,這場殘酷的屠殺也告落幕了。頃刻之間,戲棚由熱鬧絢爛,歸向血腥死寂,當維多利亞城正準備進入夢鄉時,高陞戲院的後臺裏卻只剩下了破爛的白布幕,隨風飄動,滿地屍首,氣氛驟然如靈堂般令人寒懼。
        傍晚還是人聲鼎沸的方家戲班,一夜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