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4 為甚麼洋人難以理解中國人
曾向挪威政府人員講解中國問題,他們都一致同意,要了解中國很難。這我完全同意,非常同情他們。一個最容易了解的民族碰上一個最難理解的民族,真是很不公平。你要不是曾深刻浸淫於中國文化,你不容易了解中國文化和中國人,但曾深刻浸淫於中國文化的,還剩下多少是頭腦清醒的?非常少。他們許多都已被 「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所迷惑,找不到迷宮的出口。有的頭腦較清醒的,又礙於中國人的自尊,或怕被指為賣國賊,而不肯對外國人披露中國人最污穢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面,也許有一小撮活口是願意披露的,卻每因溝通問題或表達手法流於八股而效果不彰。
我就對這些政府人員說,中國難以理解,主要原因絕不是因為語言問題,而是一些備受許多人忽略的原因。譬如,中國的許多惡事的確太荒誕離奇,超過了正常洋人的接受程度,因而不獲重視或被質疑,日本小說家芥川龍之介於1921年造訪中國四個月大開眼界並感幻滅之後,也表達了類似看法,他在 《中國遊記》裏寫道:
「根據菊池寬的說法,他批評我常常喜歡在小說裏用"毛坑"之類的下等詞語……可是,要說到寫中國遊記的話,若所遊所記之處本身等而下之,就必須時時打破舊禮節的束縛,否則不可能寫出生動活潑的文章來。汝若不信,請各位不妨自己寫寫看。」
中國難以理解的第二個原因是,中國人雖然在政治權利上是奴才,但在道德上卻是非常自由的人,極精於弄虛作假,口是心非,樂此不疲,是矯情虛飾大師,令洋人永遠與真相保持安全距離;再其次是中國人自已根本就不熱衷於被了解,也不太想了解別人。眾人都聽得目瞪口呆,說聞所未聞,非常精彩,說相見恨晚。
美國外交官唐森德(RaJphTownsend1899-1975)70多年前在中國留駐了三年後這樣批評中國:
「如此制度造就了絕非西方人所能想像的弄虛作假技倆,要生存就靠欺詐取勝對手……中國人這種特性,那種欣然蔑視事實的態度,也許比任何其他中國人特性都更令外國人惱怒……要喜歡一個中國人,一個盎格魯薩克遜人於權衡時必要把平時對其西方同胞所用的許多準則擱在一邊。」(見Ways that are dark:the truth about China,1933年)("Such a system has brought about a degree of skill in deception absolutely unimaginable to a Westerner. Survival depends upon out-deceiving competitors.....This
characteristic of the Chinese, their cheerful indifference to truth,exasperates a foreigner perhaps more than any quality in their na-ture...To like the Chinese, an Anglo-Saxon must necessarily dismiss, in the weighing, many standards that he would employ in a judgment of a fellow Occidental." )
唐森德被指收了日本人錢而唱衰中國,但其書在事隔75年後的今天讀來 ,依然逼真得駭人 。
(本文摘錄自鍾祖康原著"中国,你憑甚麼?") ★版權為著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