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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中國徒得西學之皮毛

        從中國幾百年來的發展可以看到,要幫助中國是極其困難的,但要殘害中國卻是非常容易,因為中國人看來有一種極其頑強的民族性,就是凡事具有驚人的「化神奇 為腐朽」、披金揀沙、點金成鐵、入寶山撿破爛的本事。譬如說,你叫中國人保護自然環境、尊重人權、貫徹宗教自由、推行民主政治、講公德、誠實等等美德,真 是比登天還難,而且倡議者還隨時會有殺身之禍,儘管這些美德足以把中國變成人間天堂;但相反,你要是叫中國人濫伐樹木、污染河流、販賣假貨、弄虛作假、言 不由衷、貪贓枉法、寡廉鮮恥、奴役人民......真是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因這正正就是它的本能,儘管這些惡行足以把中國變成人間地獄。
        雖然中國人已經傾力對外人隱瞞,但其厭惡美德、沉迷惡習的民族性 ,還是引起洋人的關注。幾百年來無數洋傳教士不借苦學,異常困難而且當時在國際間毫無用處的漢語、甚至刻意下苦功鑽研絕非傳教士份內事的自然科學,以投其 所好,令目中無人但又膚淺和講求實利的中國人,因稱奇道妙而進窺西方文化之偉大。
        著名的十九世紀德國新教傳教士花之安 ( Ernst Faber,1839-1899 ) 就是無數苦心孤詣、一心將沉淪的中國人挽回正途的洋人之一。花之安獨特之處是,他不但比絕大部份中國人更加了解中國,而且多以 ( 文言 )漢語寫作,寫了多本中文書,實行 「文字傳教」,以優秀的中文向中國人講解基督的大義,和對比西方基督文化和中國儒家文化之一優一劣。其中於1884年出版的《自西徂東》一書,就是一本比 較中國文明和基督文明的經典鉅著。此書當時甚受關注,從 1888 年到 1911 年間多次再版,共發行了 54,000 冊,是上海廣學會發行量最大的書籍之一。花之安在書中情詞懇切,苦諫中國人改邪歸正,擺脫儒家文明對中國之禍害,迎接基督 (新教),字字振聾發聵,正如作者開宗明義說:「多直言不諱」,「絕無浮談」,以 「警醒中國之人」。在此謹略舉其對中國之謹論數端,以見洋人對中國了解之深,關愛之切。中國人在這等聰慧洋人眼中,是完全無所遁形的。

中國人好奢好假致窮
花之安首論在中國鋪天蓋地的窮民:
『以觀中國,其窮之流為乞丐者,或則引類呼群,或則扶老攜幼,或則匍匐街邊,頻呼施捨,或則號泣路上,屢喚救飢,甚或手持蛇蠍、故作驚人,脂粉面塗,將男扮女,種種醜態,不堪言狀。夫以都城省會竟有此輩,奚以示四遠之觀瞻,豈不貽外鄰之訕笑乎?』
        今天的巍巍神州,奧運強國,世界工廠,不仍然是這副德性與尊容?花之安再從中國之窮了解中國滿天的神佛和術數:
『況夫民之窮,更有非此可濟者,即如中國秀士之窮者亦屬不少。蓋遊戲文章既賤以售錢,故往往流為風水 、星相、命卜,以獵令市廛,終日營營役役,要能精心讀書儲為他日國家之大用?』
但中國何以窮得那麼厲害,花之安認為:
        『說者竟以中國多窮民,諉之於地窮,謂中國不及西國地土之富,不知此乃愚人之見。中國土地實能富於西國,蓋中華地土膏膄,萬物易於生長.....若西國則 土地寒冷,生物艱難,而究之西國竟能致富,然則中西國政之善不善,必有能辨之者矣.....夫中國致窮之故.....一由於好奢……一由於好假,常費財以 作虛假之事,如世上之酬神醮演戲及打齋禮鬥,與夫一切虛假之事,皆費錢財,此致窮之道也。至於游手好閑之輩,中國不勝其數,焉得而不窮哉?而且為商者,貨 物多售以偽,逞奸詐而忘信義,所以貨物難以流通。然則中國人之致窮,豈非緣無仁義禮智信耶?』

中國刑罰慘難言狀
對於慘絕人寰的中國刑罰,花之安說:
『審訊強用拷打,逼人招認,如擰耳.....夾棍、火烙.....故常有杖不數巡而斃於堂下.....而彼良民生平未慣受此痛楚,神魂飛越.....不得 已勉強招認,官府亦以為既已俯首無辭,斷非冤獄,良足悲矣。國家.....雖屢詔文官及佐貳武官,不得輕用酷刑,惟垣視為具文.....真是視民命如草菅 矣.....或曰:華人性情狡詐,不用嚴刑則不招認,亦無畏懼,不同西人賦性忠直,且知廉恥,可以用輕刑也。愚曰:西人強壯好動,比較華人柔弱好靜更為難 治,然而西人可用輕刑,而華人不可,其故安在?蓋泰西以耶穌聖教化民,故人皆以禮義廉恥為尚,而豈敢肆然犯法乎?.....雖下民犯罪,義當用刑,而必以 仁愛行之.....。』
花之安不僅批評中國的瘋狂刑罰,也極富慈悲之心,鞭撻非人的中國式牢獄:
        『今查中國辦理獄囚,甚為酷虐,其弊不可勝言.....罪名無論大小,概行濫禁,甚且有因些微眚薄愆亦被日久羈留.....更即監牢而論,高牆密禁,風氣 不通,窟室嚴扃,目光無睹,固已慘難言狀,且地勢潮濕,多聚蚊蟲,土內藏骸,時形穢氣.....( 犯人)蓄髮垢顏,身衣無從浣濯,以至污惡漸積,癘疫繁生,竟不免有奄奄一息者。況獄官、禁卒,刻薄囚犯,尤為可惡.....糗糧減削,粗糲亦屬殘餐……蔬 菜無非腐爛,飴粥常和以溲水,茶湯動和以冷泉.....吁!虐待如是,其 不死於獄中者幾稀矣。然猶不特此也。最可慮者,牢頭索詐不遂而凌虐肆行,或仇家賄賂而奸謀陷害.....與夫衙派無錢、孝敬不到者,同出一轍.....即 或事情明白,幸而釋放,而亦才藝胥捐,謀生無術,勢必至再蹈前非,復被拘禁.....。』

中國人 「視物為重,視人為輕」
對於中國人之好戰與內鬥,花之安說:
        『盜賊內訌,豪族械鬥,中國較多於外國,無一年無之,皆有在上之人不善於調處,或因勒索民財,以至逼民生變.....方今泰西諸國,戰爭之事雖不能盡免, 然其法律嚴明,不尚詭譎。即一旦猝爾興師,非比如野獸之徒相撲噬,必先喻之以理.....從未有如白起之坑趙卒、項羽之戮秦兵,動至傷殘數十萬者也。』
對於有人譴責西方以殖民主義侵凌中國,花之安也不亢不卑的指出許多中國領土也不是「自古以來」就屬於中國的:
『議者動以英國佔香港、西洋佔澳門,以為貪人之地。豈知欲辟土地,中國亦有明證,試思台灣、西藏與及新疆等處,自古原屬外邦,即台灣而論,明朝始有華人來往,而仍未入中國版圖……。』
        作者力斥中國統治者草菅人命之餘,也留意到中國人一般也慣於虐殺動物。
        『或鬥雞走狗,借為快樂之場;或捕蟋蟀、把鵪鶉,借作求財之具.....甚有去鳥則玻卵及巢,漁魚而靡遺種類,所得無多,所害甚大.....至於市賈屠 家,販賣牲畜,更為酷烈,或縛四足而肩挑,或繫一頸而手曳,且大聲恫喝,任意鞭答。烹煮之時,百般挫折,遲遲其死,致令哀號之聲,驚動天地.....若乃 奢侈之徒,口腹是貪,常因一臠之甘,多殺眾牲之命,如熊掌、猩舌之類,慘不勝言,遑問其他哉?』
對於中國人壓迫婦女不遺餘力的陋習,作者一語道破:
        『乃中國風俗性情,視物為重,視人為輕,所畜牛羊犬豕,或生有子則不肯輕棄,至於生女反忍溺之,緣其利欲熏心,故倒行逆施至如此耳.....試思人誰無母.....子女成長,即是人之母,以此推之,則子女之不可戕害,較然可睹矣。』
中國人之極端狡詐,當然逃不過作者的巨眼。
        『總之錢財到手,理曲亦屬無妨.....其詭詐實多端矣.....士猶如此,農愈可知.....更有商人賈客,借貿易為生涯,常思壟斷.....每尚詐 虞......更以廣東醫生而論,與人治病,先懷謀利之心,有等病本輕,而詭言難治.....遇人延診則假裝忙樣,縱清閑無事亦必遲之又久.....其立 志甚為卑鄙.....至於街頭賣藥,尤為醫等之下流.....一味詐誣.....至若百工技藝,按日計工,似無術可施其偽,而不知詐偽之心尤為出人意 外.....世更有等立心叵測之徒、行為陰險之輩,令人不及知其詐偽.....當其初,交相酬酢,亦似甚為謙恭,而一入其籠絡,必至受其陷害而不 知.....由是上下相蒙,國事必至僨壞而不可復救。今試問中國在朝之臣僚,忠誠無偽者幾人乎?在野之士庶,誠篤無詐者又幾人乎?』
        可見,花之安提到的種種中國病症,及其所發出的疑問,即使用於今天的中國大陸,絕大部份還是適用的。

中國人學西法走邪學歪
        但何以西方國家發展蒸蒸日上,而中國卻變成道德淪喪、貧富兩極、萬馬齊瘖的人間地獄呢?為甚麼雖然中國原本許多條件比西方優勝,卻無法推行西方的善法呢?花之安苦思冥想,還是將之歸結為宗教因素。
        『雖國家錄取人員,固喜其有才能學問,但居心之真偽,君上要得而見之?唯能虔心事上帝之人,必依理而行,無面從脂韋之態,而任職定無負國家矣。』
他以中國搞得一塌糊塗的稅制為例,
        『今試言其(稅)法之最善,如英、美、德三國,彼皆從耶穌教之國也。雖耶穌非膺關津之任,非操稅廠之權,似於關稅毫不相干,而沐其化者,無論官紳、士庶咸 知務義,而無假公濟私之心.....泰西人士,間亦有馳驁乎外假之緣,而偶為詐偽者,但較之中國,不至如是之甚.....良以上帝之心為心,而不至失其真 也。』
作者嘆息:
        『中國人亦有明自而警悟……勤勉而學西國之學者,但學問失其要,徒得西學之皮毛,而不得西學精深之理,雖學亦無甚益耳.....此無根本之學,亦猶寄生之 樹之暫時好看,日久必害其樹.....中國欲求西國之美好者,須知其從根本而出,其理於何而得乎,非從耶穌道理,何以致此乎?』
        按此,從晚清的 「西學為用」到中共的「科技興國」,西學之皮毛而已。
〈原載於2006年8月《開放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