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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難受溫柔 豈為新知忘舊好 驚心惡鬥 喜從方窟得真經
楔 子
1. 一女獨尋仇 十六年間經幾劫 群雄齊出手 五台山上震三軍
2. 浪跡江湖 水盡萍枯風不語 隱身古剎 空靈幻滅色難留
3. 劍氣珠光 不覺坐行皆夢夢 琴聲笛韻 無端啼哭盡非非
4. 比劍壓凶人 同門決戰 展圖尋緝夢 舊侶重來
5. 難受溫柔 豈為新知忘舊好 驚心惡鬥 喜從方窟得真經
6. 霧氣瀰漫 荒村來異士 湖光澈湘 幽谷出征騎
7. 劍膽琴心 似喜似嗔同命鳥 雪泥鴻爪 亦真亦幻異鄉人
8. 恩怨難明 空山驚惡鬥 靈根未斷 一語酸迷茫
9. 撲朔迷離 耐心詳怪夢 尋幽探秘 無意會高人
10. 叱吒深山 黃衣藏隱秘 縱橫雙劍 幽谷會群豪
11. 一女靈機 桂仲明無心獲寶劍 群豪懾服 凌未風賭技奪黃金(上)
11-1 一女靈機 桂仲明無心獲寶劍 群豪懾服 凌未風賭技奪黃金(下)
12. 幽谷締良緣 喜育金環聯彩筆 江湖偕儷影 爭看寶劍配神砂
13. 一劍敗三魔 寶玉明珠藏相府 清歌驚遠客 澄波碧海贊詞人
14. 埋恨深宮 花迎劍佩星初落 揚威三峽 柳拂旌旗露未乾
15. 俠骨結同心 百尺樓頭飛劍影 幽蘭托知已 一生恨事向誰言
16. 雲海寄遐 思塞外奇峰曾入夢 血光消罪 孽京華孤女報深仇
17. 睹畫思人 冒浣蓮心傷內苑 挾符闖獄 凌未風夜探天牢
18. 孽債情緣 公主情多徒悵悵 淚痕劍影 王妃夢斷恨綿綿
19. 生死兩難忘 半世浮萍隨逝水 恩仇終解脫 一宵冷雨喪名花
20. 有意護仙花 枯洞窟中藏異士 無心防騙子 喇嘛寺內失寄書
21. 情孽難消 獨上天山拜魔女 塵緣未斷 橫穿瀚海覓伊人
22. 邊塞逃亡 荒漠奇緣逢女俠 草原惡戰 武林絕學駭群雄
23. 詭計多端 毒酒甜言求秘笈 艱難幾度 癡情蜜意獲芳心
24. 漠外擒凶 石窟絕招誅怪物 草原較技 天山神劍伏奇人
25.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上)
25-1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下)
26. 品茗談心 喜有良朋永認夜 因詞寄意 永留知已在人間
27. 矢志復仇 易蘭珠虔心練劍 師門留恨 武瓊瑤有意試招
28. 心願難償 一紙斷腸愁絕塞 情懷依舊 十年幽夢禁迷宮
29. 無限深情 捨己為人甘替死 絕招雪恨 闖關破敵勇除奸
30. 生死茫茫 俠骨柔情埋瀚海 恩仇了了 英雄兒女隱天山
7. 劍膽琴心 似喜似嗔同命鳥 雪泥鴻爪 亦真亦幻異鄉人
七劍下天山 =====
第六回
霧氣瀰漫 荒村來異士 湖光澈湘 幽谷出征騎
當韓志邦和喇嘛們穿越康藏高原的時候,凌未鳳和劉郁芳,也正在雲貴高原上僕僕風塵。十多天來的旅行,在他們兩人之間,滋長了一種極為奇異的感情。劉郁芳感覺到,凌未風對她有時好像是多年的老友,有時又好像是完全陌生的人。他一路上都很矜持。但在故意的冷漠中,卻不時又自然流露出一種關懷,一份情意。劉郁芳有生以來,從未曾受過人這樣冷談,也從未曾受過人這樣關懷。在這種錯綜複雜的感情中,顯得是如此矛盾,又是如此離奇,她雖然是久歷江湖、慣經風浪的女中豪傑,在感情的網中,也正如蜘蛛之甘於自縛了。 不錯,她曾懷疑過凌未風就是她少年時代的朋友,但這怎麼可能呢?當年出事之夕,她明明看到他的衣履在錢塘江上漂浮,也許他的屍體已漂出大海與長鯨為伍了!而凌未風的相貌、聲音,也都與她心中多年來藏著的影子不同。只是凌未風在沉思時絞扭手指的習慣,卻與「他」完全一樣。劉郁芳到底是個舵主,她又不敢坦白說出她的懷疑,只是經常在旅途上默默地注視著凌未風,希望在他的身上,發現更多的相同之點,凌未風也好像發現了她的注意,時不時報以淡淡的一笑。 十多天的旅行,在激動與奇異的情感衝擊下過去了。這天他們已到華寧,距離昆明只有三百多里了。他們拂曉起來趕路,走了一程,凌未風笑指著遠方道:「以我們的腳程,今天傍晚,當會趕到昆明瞭。」他們正行進一個幽谷,猛然間,天色陰暗,幽谷上面霧氣瀰漫,越來越濃,漸漸天黑如墨,眼前的道路也看不清楚了。凌未 風駭然驚呼:「這是烏蒙山的濃霧,隨著濃霧而來的常是瘴氣,我們可要小心!」他們屏住呼吸,摸索前行,又過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前面是一個大湖,在群峰圍繞之間,平靜地躺著,這湖逼溺如帶,湖上有朵朵白雲在峰巒間飄蕩。從山腰到山腳,滿佈著蒼綠色的杉樹和柏樹,有些樹木,一直插到湖裡。風景端的秀麗。這時上空雖然濃霧瀰漫,下面湖水卻是碧波翱翱,湖面有如一片白玉,但濃霧下顯得分外晶瑩。劉郁芳摸出地圖說道:「這是『撫仙湖』,在這裡瘴氣較薄,我們不如 在這裡稍稍停留。」 兩人邊談邊行,瘴氣隨濃霧而來,雖說有湖中水氣避瘴,也覺呼吸不舒。兩人正想歇下,忽覺有一陣陣香氣,遠遠襲來,瘴氣頓解。兩人大喜,迎著香氣找尋,不久就發現一堆野火,有許多頭上纏著包中的男女圍火坐著。凌未風見多識廣,知道這是彝族山民燒起雲南特產的香茅來避瘴,湖邊大約有個山村,所以一遇濃霧瘴氣,村民就將平日聚集的香茅燒起野火,一同避瘴。凌未風急急與劉郁芳趕上前去,和村民們打招呼,指天空,打手勢,呷呷啞啞,表達來意。彝民民風純樸,一見就知他們來意,立刻有人讓出位置來,請他們坐下。凌未風坐下時,忽覺人群中,似摻雜有兩個漢人,定睛看著自己,凌未風心念一動,忙用兩手揍看面龐,掩著刀痕,低下頭來烤火。過了一會,頭上煙霧更濃,彝民們又加進許多香茅,把火弄得更旺,這時湖畔又有一個人快步跑來,凌未風看他步履矯健,便知是個武林高手。但到走近一看,原是書生打扮,生得很清秀,看樣子不過二十來歲,這人懂得彝民語言,一到來,就和彝人大聲說笑,似乎他在這裡還有熟人。過了一會,在幽谷裡又衝出幾個黃衣大漢,凌未風遠遠一看,低低「咦」了一聲,用手肘碰碰劉那芳,叫她轉過臉未,不要和來人照面。這些人很是強橫,他們也不先和彝人招呼,就擠了進來,恰好坐在兩個漢人的旁邊。瘴氣霓氣瀰漫中,忽聽得滿空驚禽亂叫,有一大群鳥衝出濃霧,在火堆上盤旋低飛。這群飛鳥大約也是耐不住瘴氣飛下來的。有幾個彝人,手裡拿著長長的竹竿,等著鳥兒飛低時,突然一竿擲去,居然給他們打下十來只飛鳥。但到了後來,鳥兒也靈警了,它們雖然為了躲避瘴氣,不能不低飛下來,盤旋在火難之上,但它們低飛輕掠,一見竿影,便即高飛,彝民們奈何它們不得。先來的兩個漢人,哈哈大笑,各自向彝民們討過了枝竹竿,站立起來,只見他們竹竿舞處,矯如游龍,低飛的禽鳥,一碰著就落下來,霎忽之間,就打下了一大堆飛鳥。鳥群嚇得振翅亂飛,飛出了竹竿所能到達的範圍。後來的那幾個黃衣大漢,發出冷冷的笑聲,其中一人驀然在地上揀起了一塊石頭,站了起來,只笑了聲道:「何必這樣費事,看我的吧!」他將手中的石頭用力一搓,雙手一揚,只見碎 石紛飛打出,空中的飛鳥,紛紛落下。那個漢人急急放下了竹竿,抱拳請問。那黃衣人又是一聲冷笑,對其中一人說道:「金崖,你不認得我,我可還認得你,聽說 你在平南王尚之信處很是得意,這位朋友,想來也是王府中的得力人手了。」 那個喚作金崖的看了他半晌,忽然說道:「前輩可是邱東洛先生,十年前似在歷城見過,前輩在那裡得意?」邱東治見他口口聲聲以晚輩自居,面色稍稍好轉,但仍是迫近一步,大聲問道:「你從尚之信處來,帶什麼東西去見吳三桂,給我看看?」金崖面色大變,說道:「這個,恕晚輩不能從命!」邱東洛陰惻惻冷笑著對同來的三個人說道:「搜他!」那三個黃衣人齊齊撲去,金崖雙掌疾發,覷準當前一人,一記「彎弓射鵰」,左右開弓,就打過去,那入側身一避,金崖哩的如箭衝出,那三個大聲呼喝,包抄上來。金崖的同伴方想出手相助,已給邱東洛一顆碎石,打中穴道,登時軟癱地上。這幾個人一陣大鬧,彝民們紛紛走避。凌未風隨眾站了起來,就在此時,那幾個人已打近他的身邊。那三個黃衣大漢,勇猛非常,三面圍攻,拳落如雨。金崖等於是溜滑,一面招架,一面閃避,溜入人叢之中,為首的黃衣大漢,暴喝一聲,一掌斜避過去,金崖往下一塌身,縮須藏頸,掌鋒倏地擦頭皮過去,大漢那一掌竟然打在凌未風身上。 凌未風本來是不想暴露身份的,現在突然吃了黃衣大漢一掌,本能地運出「卸力解勢」的上乘功夫,身子一閃,那人的掌似打著一團棉花,無從使力,掌鋒擦胸而過,收勢不及,身向前傾,金崖趁勢驀地長身,一腳踢去,把那黃衣大漢,掃出兩丈開外。 和黃衣大漢同來的邱東洛大吃一驚,這時他不敢再托大了,急急趕上前來,凝目一看,恰恰和凌未風對個正著。他雙眼上翻,一聲怪叫,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 來是你這廝。」凌未風傲然說道:「幸會,幸會,十六年前,領你兩刀,幸好未被刺死!」邱東洛大笑道:「你想算舊賬,我可想同你算新帳呢!好,好,咱們再來一場單獨一鬥!」這時另一個黃衣大漢,伸手一指,接聲說道:「邱老前輩,浙南的女匪首也在這兒,讓他們一起上吧!」邱東洛怪眼一翻,又是連聲怪笑:「今日何幸連會兩位男女英雄!」他側過面,對那幾個大漢說道:「你們對付那個女的,這小子我要和他見個真章!」金崖這時也看清楚了凌未風面容,大吃一驚,知道此人就是縱橫西北,武林傳說中的神奇人物;而邱東洛也是青年江湖一霸,二十多年前,突然在江南出現,誰都不知他的來歷,後來突然隱去,誰也不知他的去處。這兩人都不好惹。他見邱樂洛率那幾個大漢,正取著包抄之勢,急忙抱拳說道:「邱老前輩,我和他們可不是一路!」邱東洛哼了一聲道:「你的事停下再說,只要你不理閒事,咱們還有商量。」邱東洛自信可以對付凌未風,但卻不知劉郁芳的深淺,而金崖也是一名好手,因此他分別緩急,存心先截著凌未風再說。 這個邱東洛說起大有來頭,他是鄂親王多鐸的師叔,和當年被楊雲駱殺死的紐枯盧是同門師兄弟。是長白山派「風雷劍」齊真君門下,排行第三,武功最強,他本是滿州女真族人,跟隨清兵入關,改了個漢人名字,入關後,一面暗中給清廷拉攏江湖好手,一面偵察關內武林情形,他不知道楊雲駱已經死去,追蹤而至到天山,想找楊雲聰晦氣,凌未風那時剛到回疆,武功不強,挨了他兩刀,後來還是晦明禪師,顯了一手綿掌擊石如粉的功夫,才把他嚇走的。今番他遠到滇中,為的就是追蹤凌未風!」和邱東洛同來的三個黃衣大漢,都是大內的一等衛士。原來楚昭南雲崗戰敗之後,回去一報,康熙皇帝也聳然動容,心念有凌未風這樣的高手留在世上,終是大患,因此立命邱東洛帶領一個助手,親自出馬,搜查凌未風下落。另派兩個衛士,趕赴昆明。邱東洛帶領助手,到了雲崗,在斷崖嶇壁之上,看見劉郁芳給韓 志邦的字。其中有「盼仍繼續西行,共圖大業」之句,這留字韓志邦沒有見到,卻給邱東洛看到了;邱東洛心思頗為靈敏,一見便猜到他們必是入滇,因此急急趕來,到了滇邊,會合了原先來的兩個衛士,一行四人,在濃霧瘴氣之下,來到了撫仙湖濱,恰恰和凌未風碰上! 這時邱東洛公然叫陣,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凌未風拔劍便起,剛行了兩步,忽又轉身,左手在劉郁芳腰間一抽,將她的青鋼劍拔出,右手將自己搶自楚昭南手中的游龍劍遞過,說道:「你使這個!」劉郁芳愕然待問,凌未風早已飛步而出。劉郁芳猛然省起,這是他為了敵手太強,所以留下寶劍給自己防身,心中感動,拿著游龍劍怔怔地站著,眼角不覺滴出了顆晶瑩的淚珠。 這時邱東洛已經和凌未風動起手來,邱東洛左手掄刀,右手兵器,可是兩手的兵器不同,這種功夫,在武術中最是難學。尤其刀與劍因為形狀相似,用法變化之間,卻非常奧妙,似同實異。俗話說:「心難兩用」,雙手使兩般兵器,就等如叫人一手用筆寫字,一手用針縫衣一樣,該有多難?可是邱東洛的左刀右劍,施展開來,卻妙到毫巔,不但沒有錯漏,而且明明看來,兩手使出的招數相似,卻又虛虛實實,變化不同。饒是凌未風天山劍法獨步海內,開頭十多招,也感到應付為難,落在 下風。 但凌未鳳是何等人也,他十多招一過,已看清楚了邱東洛的路道,劍招倏變,展開了「綿裡藏針」的精奇招數,身形飄忽如風,劍法虛實並用,劍到身到,每一招都暗藏幾個變化,絕不把招數使老。邱東洛的風雷刀劍變化已極為繁複,而凌未風的劍法,更是鬼神莫測。兩人這一場廝拼越打越急,越打越猛,旁人看去,只見一團刀光劍氣,恍惚見景而不見人,辨不出是誰強誰弱,孰優孰劣! 邱東洛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做夢也想不到凌未風的劍法竟是如此神奇。百忙中,他看到劉郁芳一步一步移前,雙目緊盯鬥場,似是十分關注,驀地得了主意,大聲喝道:「孩子們,把那賊婆娘拿下!」 那圍上來的三個衛士,一個名叫張魁,手使赤銅刀;一個名叫彭昆林,手使一枝白蠟竿子,其長七尺四寸,能當槍使,也可作棍用;另一個名叫郝繼明,手使一對飛抓,最是厲害。彭昆林的蠟竿子先到,給劉郁芳舉劍一擋,白蠟竿子立給切斷一截,彭昆林急急掣回,叫道:「這賊婆娘使的是寶劍!」郝繼明不聲不響,雙手一揚,一對飛抓帶著虎虎風聲,劈面打出。劉郁芳把劍一挽,打了一個圓圈,想將飛抓斬斷,哪知郝繼明也溜滑得很,劉郁芳劍招方發,他的雙抓忽然一抖,己是改從下三路掃到,待劉郁芳丈劍下截時,他的飛抓又從兩脅繞來了。這對飛抓在他手中,如同活動的暗器,劉郁芳仗著寶劍厲害,左迎右拒,兀是給他鬧得手忙腳亂。 彭昆林和張魁見有便宜可揀,從兩側撲攻上來。彭昆林這時也學乖了,半截竿子使出許多花招,配合著飛抓進攻,只是不和她的寶劍相碰,而張魁的厚背赤銅刀,卻是械重力沉,雖然一給寶劍碰著,就劃了一道口子,寶劍卻難將它削斷。飛抓遠攻,赤銅刀近襲,白蠟竿子側擾,三般兵器,三種打法,劉郁芳應付得非常吃力,幸好有游龍劍在手,敵人也不敢驟然攻進來。 這時濃霧漸消,天色復亮,成群飛鳥,給這一場惡鬥,嚇得振翅高飛,在半空中間旋哀鳴,一見天亮,紛紛沖霧逃出。好像底下這一場惡鬥,比瘴氣更足令飛鳥驚心。 凌未風剛剛搶了先手,佔得上風,正在步步進逼之際,聽得劉郁芳已經出手,他遙辨兵器碰磕之聲,已知劉郁芳受了圍攻,心中暗呼不妙。他百忙中側目窺視,只見劉郁芳一柄劍舞得風雨不透,已是只能招架,不能還招了。高手比劍,如名家對弈,全仗氣沉心靜的鎮定工夫。凌未風一急躁,立刻給邱東洛找著了漏洞,風雷刀劍,又緊緊進通過來,竟然反客為主,又搶先手進攻。凌未風醒悟速決不是辦法,急忙重攝心神,一面迎戰,一面緩緩向劉郁芳這邊移來。 時間一長,劉郁芳越感難以支持,她額角見汗,手心發熱,呼吸漸促,心跳漸劇,劍招發出;竟每每受了牽制,不能隨意屈伸。正危急間,郝繼明飛抓又摟頭撒下,劉郁芳剛使出一招「舉火撩天」,劍鋒上指,彭昆林的白蠟竿子,當胸刺到,劉郁芳別招不變,劍身外削,彭昆林倏地將竿子行後一掣,讓位給張魁的赤銅刀當胸刺來。劉郁芳無可奈何奮力一格,與赤銅刀碰個正著,劍鋒將赤鋼刀斫了一個凹口,未及抽出,飛抓又已當頭抓下。劉郁芳無法招架,就在此性命俄頃之間,忽聽得郝昆明「咦」的一聲,飛抓忽然憑空蕩了開去。 郝繼明倏地將飛抓收回,大聲怒罵道:「這算是那路高人?何不出來賜教,卻在背地裡偷擲擲一鏢,冷放一箭!」話聲未了,只聽得一個少年聲音冷然地發話道:「你們三人圍攻一個娘兒,這又算是那路高人。」郝繼明看猛覷發聲之處,一揚手就是兩把飛錐,聯翩飛去。那少年又是冷冷一笑,只聽得半空中嗤嗤兩聲,兩柄飛錐竟互相激撞,跌落湖中。劉郁芳這時已看清少年發的暗器,形如一隻蝴蝶,迎風有聲,郝繼明的第一枚飛鏈給暗器一撞,反激回去,恰恰和第二枚飛錐碰個正著。 劉郁芳認得這是四川唐家獨創的暗器蝴蝶鏢,暗暗驚奇,這少年年紀輕輕,竟然會用這樣奇形暗器。 郝繼明以飛抓飛錐兩樣絕技,稱雄武林,飛錐給人輕輕打落,不由得又驚又怒。須知他的飛錐乃是暗器中最沉重的,現在竟給一枚小小的蝴蝶縹,反盪開去,這少年的功力可想而知,他雖然憤怒、也不敢掉以輕心了,當下,把兩柄飛抓,使得星流電掣,一柄護身,一柄攻敵。 那少年的兵器卻也奇怪,乃是兩柄流尾錘,長長的鐵索,頂端繫著一個鋼球,不用時圍在腰間,用時一抖手便飛擲而出,也和飛抓一樣如同活動的暗器。這時兩人相隔五六丈遠,交起手來,飛抓飛錘在半空中互相碰磕,四條鏈索如神龍亂舞,忽削斜飛,忽而直射,好看之極。而飛錘飛抓一碰著便濺出火花,在半空中一明即滅。 劉郁芳減少了最強的敵手,精神大振,一柄游龍劍如靈蛇疾吐,寒光爍爍,冷氣森森,指南打北,把張魁和彭昆林迫得連連後退。不過片刻,只聽得嗆啷一聲,彭昆林的白蠟竿子,又給斬斷。 這時凌未風和邱東洛也打得十分熾熱,凌未風見劉郁芳已經脫險,更無憂掛,一柄青鋼劍,倏地展開,時而柔如柳絮,時而插若洪濤。邱東洛的風雷刀劍,雖然勁度十足,變化繁多,可是在攻擊時卻給凌未風輕輕化去,在防守時又給凌未風直壓過來,左刀右劍兩般兵器,都給凌未鳳一炳單劍克住。戰到分際,猛聽得凌未風大喝一聲,一劍撩去,邱東洛左手長刀,登時脫手,凌未風疾如閃電,舉劍在邱樂洛面門一劃,再向右一旋,將邱東洛左邊的耳朵割下來,大聲喝道:「這是第一刀的還 本付息!」邱東洛說罷哈哈大笑,卻不迫趕。 邱東洛沒命奔逃時大呼「風緊」!百忙中還向那個獨戰郝繼明的少年發出一塊飛蝗石,叫道:「郝老,扯呼!」凌未風見他單獨招呼郝繼明,大起疑心,一挺青鋼劍,便來攔截,這郝繼明果然虛見一晃,避過了那少年的流星錘,拔足飛奔,恰恰給凌未風截住。郝繼明雙手一揚,兩柄飛抓,直向凌未風打來,凌未風不躲不閃,待得飛抓呼的一聲到了頭上時,右手青鋼劍向上一挺,給一柄飛抓纏個正著;凌未風抽後微一坐身,郝繼明給扯得向前移了幾步。這時第二柄飛抓又己疾如閃電地飛到,凌未風頭面微側,讓過飛抓鋼鋒,左手倏地向上一抓,將飛抓的鋼索一把抓住,大喝一聲「起!」左手用力一揮,右手青鋼劍向外一送,郝繼明猝不及防,竟給凌未風揮動飛抓舉了起來! 郝繼明身體懸空,居然雖敗不亂,空中一個鯉魚打挺,落在地上,一揚手又是三柄飛錐向凌未鳳打來,凌未風就拿著飛抓當兵刃,迎著飛錐來路,一陣揮舞,三柄飛錐,都被反擊震上高空,遠遠地拋向湖心,浪花飛濺! 就在凌未風惡鬥郝繼明的當口,劉郁芳獨戰彭昆林、張魁二人,也已佔了上風,張魁恃著械重力沉,厚背赤銅刀橫裡一磕,刀鋒一轉,使了一招「鐵牛耕地」,斜斬兩刀,明是進攻,實是走勢。劉郁芳冷笑一聲,游龍劍驀的一撤,讓敵人搶了進來,刷的疾如星火,截斬敵人手腕。張魁刀數已經用老,正待轉身,刀還未舉,一條右臂,已給游龍劍硬生生齊根切斷,登時痛得一聲厲叫,血濺塵埃,彭昆林拖著半截白蠟竿子,向外奔逃,迎面碰著那個少年書生,兩柄流星錘,當頭擊下,又是登 時了結! 郝繼明繼續逃跑,凌未風大喝一聲:「來而不往非札也!」揚手一道烏金光芒,疾射而出,郝繼明聽風辨器頭也不回,反手打出一柄飛錐,想將凌未鳳的暗器碰落。 不料凌朱風的暗器勁度驚人,一枝似箭非箭的東西,和飛錐一碰,竟嵌入了飛錐之中,而且把飛錐直射得反擊回去,郝繼明聽得背後嘶風,躲閃已來不及,肩頭竟給穿了一個大洞! 這時劉郁芳距離較近,早已急步趕上。郝繼明正待取出飛錐迎敵。劉郁芳已是一聲清叱:「看暗器!」一揚手,一件黑忽忽的網狀東西迎頭罩下,把郝繼明罩個正著,劉郁芳雙手一挽,把獨門暗器錦雲兜收緊,將郝繼明橫拖直曳的直扯過來,游龍劍一揚,正待斬下。凌未風一掠數丈,如飛趕至,將劉郁芳手腕一托,說道:「劍下留人!」劉郁芳一愕,將錦雲兜解開,凌未風伸手一掏,往他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上面寫著「安西將軍李」,凌未風抽出信箋一看!冷笑一聲,收了起來,說道:「現在可以打發這廝!」他一伸手,將郝繼明抓了起來,隨手一扔,將他拋下了遠遠的湖心! 濃霧漸收,瘴氣已散,一場惡鬥之後,幽谷湖畔,重又歸於寂靜,彝民們給這一場惡鬥嚇得目瞪口呆,站得遠遠的,用驚懼的眼光,打量著這群陌生的漢客。那少年書生,跨前幾步,用彝語嘰哩咕嚕地講了幾句,告訴他們被打的都是惡人,叫他們不要害怕。 這時金崖也已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向凌未風當頭一揖,說道:「我和他們不是一路,你老眼見他們剛才想把我置於死地。」凌未風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和他們一路,你是平南王的使者,對不對?」金崖點頭說是。凌未風笑道:「我還知道你是一隻蝙蝠!」意思是說他禽獸雙棲,望風使舵。金崖給他一說,面色尷尬之極。凌未風嘻嘻笑道:「我也想見識你們王爺帶來的東西!」說著緩緩走去。 金崖眼見凌未風的武功還在邱東洛之上,知道要逃也逃不脫,嚇得面青唇白,步步後退。正在此時,忽聽得幽谷一陣清脆的鈴聲,接著是得得蹄聲,自遠而近,那少年書生招呼凌未風道:「別忙理會這廝,他不是什麼腳色。」凌未風笑了一笑,轉過頭來,說道:「看你的面我不伸手算了。」說罷,上前和那少年搭話。 凌未風尚未開聲,那少年已到了跟前,右手一抬,將一柄飛錐舉起,那錐頭還嵌著一桿箭狀的東西,少年一把拔出,遞將過去,說道:「這是你的暗器!」接著哈哈笑道:「你別忙告訴我你的名字,讓我猜一猜,憑著你這枝暗器,我猜你是天山神芒!」 凌未風見他一口道破暗器來歷,也吃了一驚,心道:「你人年紀輕輕,見聞倒是廣博!」他轉請問少年的名字,那少年笑道:「遠遠似有軍馬走動,待見了他們,咱倆再細談如何?」 凌未風見他說話很是豪爽,但如又似有許多忌諱。凌未風是老江湖了,便不再問,正說話間,幽谷已衝出一彪人馬,為首的執著一桿大旗,寫著「平西王府」幾個大字,馬上騎兵,都戴著面罩,想是途中遇到濃霧,戴來避瘴的。 金崖一見這彪人馬,心中大喜,忙招呼與他同來的人,搶著迎上,大聲叫道:「平南王使者拜見平西王!」馬上的軍官望了一望,微微點了點頭,隨便吩咐兩員裨將去接金崖,他自己並不停留,縱馬繞湖濱奔跑,遊目四顧。猛然間,他嗖的下馬,向著那少年書生,深深一禮,恭恭敬敬他說道:「平西王知道你將今日到來,特命裨將三百里外恭迎!」騎兵隊中,立刻鼓樂齊鳴,表示敬意,此言一出,凌未風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那少年書生意態悠閒,微笑說道:「何必這樣多禮!」這時早有兩個牙將牽著一匹白馬過來,垂手說道:「請李公子上馬。」少年書生望了一望凌未風和劉郁芳,舉手說道:「麻煩你們再借兩騎,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和馬上的軍官說話,眼睛卻一直望著凌未風,眼光中顯露出期待和信任。 凌未風對劉郁芳使個眼色,慨然道:「好」,上了坐騎,牙將替他們整好韁繩,遞過馬鞭,臨行還敬了一個軍禮。金崖他們也討來兩匹馬,但所受禮遇,卻遠不如凌未風他們。金崖又是尷尬,又是納罕,心想:「我是平南王的使者,平南王與吳三桂乃是同等的藩王,他又有求於我們,怎的看情形這彪人馬,卻不似來接我,而似是專程來接這個少年書生。難道這個少年書生的身份比我還高?」他心中十分不快,一路默不作聲。 快馬奔弛,軍行迅速,日暮之後,已趕到昆明,軍官帶他們到平西王府安歇,王府倚山建築,只見層樓重疊,迴廊曲折,端的是氣象萬千。玉府的總管將少年書生和凌未鳳安置在一處,劉郁芳則另有王府女官服侍,金崖卻被安置在另一所在。 那書生深入王府,似乎毫不在意,吃飽沐浴之後,倒頭便睡。凌未風雖然是老江湖,也兀是猜不出他的身份。 第二天加第三天,王府中人與吳三掛手下大將都陪他們遊玩,像捧鳳凰似的,圍擁著少年書生,登碧雞山,上大觀樓,賞昆明湖,游黑龍潭,遍覽昆明名勝,真是待 如上賓。那少年一路遊覽,一路口講指劃,談論兵法,每到一處,就依著地形,縱談攻守策略,聽得那些將官,連連點頭。凌未風心想,這少年雖是異人,可是卻未免過於炫露,他卻不知這少年是另有心意,他深入險地,故意指掌談兵,乃是敲山震虎的計策。他本來就要嚇一嚇吳三桂手下的將官。 第三日黃昏時分,王府的總管,忽然來報,說是平西王吳三桂設宴相邀,少年書生和凌未風、劉郁芳、金崖等都是被邀請的貴賓。凌未風等都帶好了隨身兵器,王府中人見他們身佩刀劍,亦是不敢干涉。 筵席設在王府的大堂,四面夾壁薰著檀香,堂下是身披甲冑的王府親兵,堂上是吳三桂手下的大將和近臣。還有的就是在筵前擅板輕敲、輕盈起舞的歌妓和舞孃。少年書生昂頭直入,卻不見吳三桂其人,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將軍,替吳三桂在那裡款待賓客。少年書生悄俏地對凌未風道:「這是吳三桂的虎將保柱?」 保柱一見他們進來,立刻邀請上座,隨即有一個武士過來斟酒。這個武士斟酒,卻有點邪門,只見他斟滿一杯之後,隨手一放,每隻酒杯都深深地陷進了桌內。 保柱舉手道:「請,」將兩指扣著酒杯的邊緣,輕輕一拔,將陷在桌面的酒杯整個拔起,滴酒不漏,一飲而盡。少年書生微微一笑,用中指勾著杯邊一旋,那酒杯猛地跳起,少年伸口一咬,把酒杯咬著,也是一飲而盡,滴酒不漏。兩輪下去是凌未風和劉郁芳,凌未風眼角暗窺,見劉郁芳秀眉似蹙,心中暗念;劉郁芳雖然擅長劍術,只恐沒有這種內家功力,沉吟之間,只見保柱意態驕豪,連聲向凌未風催道:「這位壯士也請乾杯呀!」 凌未風劍眉上一揚,雙眼環掃全席,兩手按在桌上,輕輕一拍,說道:「大家都請乾杯!」猛然間,那些嵌在桌面的酒杯,一下子都跳起來,凌未風、劉郁芳、金崖 等伸手接住,一飲而盡,同席的另外幾人,卻以事出意外,吃了一驚,沒有接住,幾個酒杯跌在桌上,鏗鏘有聲,杯中的酒全瀉在桌上。 保柱面色一變,隨即哈哈笑道:「且慢,且慢!換過另一套酒杯。」他把桌上的酒杯,分藏兩袖之內,雙袖一揚,一套十隻酒杯,梅花間竹般整整齊齊地嵌在幾丈外的牆壁上。這些酒杯都是精鋼做的,他這兩袖飛杯的手法,正是打暗器的上乘功夫。 席上換過另一套酒杯,保柱親自給眾人斟酒,到遞給凌未風時,用掌力一迫,杯內的酒直湧起來,凌未風運掌力遙遙一按,湧起的酒,倏地又退了下去,他伸手輕輕一接,一飲而盡,笑道:「多謝將軍賜酒!」 保柱給凌未鳳較量下去,非常尷尬,乾笑幾聲,對少年書生道:「你這位跟隨真好功天!」少年書生愕一愕,正待起立說明凌未風身份,凌未風卻暗拋眼色制止,說:「山野校厚,怎及得大將軍神技。」 酒過三巡,保柱舉手說道:「平西王有事,要過一會才來,先請各位聽歌看舞。」他把掌一拍,堂下出來兩男兩女,唱了個喏,隨即分成兩對,繞著大堂,且舞且歌。 歌聲響遏行雲,舞姿翩茬驚鴻;他們越舞越急,越唱越高。歌的是南宋詞家辛棄疾的一首詞,只聽他們唱道:「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用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少年書生拍手說道:「壯哉!」讚聲未了,兩對男女已舞到大殿之中,這時正唱至下半闕「馬作的驢飛快!弓如霹雷弦驚」二句。 他們疾舞如飛,雙手作出張弓之狀,猛向外一放,凌未風左邊桌上點著幾枝大牛油燭,驀然火焰紛飛,齊齊熄滅,他們一個旋身,雙手合什,又是遙遙揮掌,向凌未風右邊席衛掃去,掌風颯然,雖是隔席,也自覺到。 凌未風凝坐不動,但見右邊席上的紅燭,給掌風迫得搖晃不定,他微一側身,也運掌遙向右邊席上打去,那燭焰正倒向凌未風這邊,給兩面的掌風一夾,登時又直立起來。凌未風對保柱微微笑道:「華舉夜宴,紅燭高燒,若令燭滅寡歡,何異焚琴煮鶴?」保柱所選的兩對男女,原是擅打劈空掌的高手,以獻舞為名,故意炫技。現在暗中較量,乃是合四人的掌力,才堪堪敵得住凌未風,他深覺顏面無興,給凌未風一說,趁勢哈哈笑道:「壯士所言,甚合吾意,叫他們停了吧。」把手一揮, 兩對男女,停歌輟舞,悄悄地溜下堂去。 保柱連出難題,暗中較量,都難少年書生和凌未風不倒,怫然不僅。同席的一位軍官,見狀昂然起立,對保柱說道:「今宵盛會,不可無歡,卑職願筵崩舞劍,以娛貴賓,久聞李公子劍術精絕,願作拋磚引玉之請。」少年書生微微一笑,並不答腔。保柱道:「你先舞吧,若稍有可觀,何愁李公子不肯賜教!」保柱明知以少年書生的身份,不肯和自己帳下一個軍官舞劍,因此故意一唱一和,拿話擠迫少年書生出手。 這軍官名叫范鋅,和楚昭南張天蒙並稱王府三傑,劍術深得南派摩雲劍真傳,這時大步走出,雙手向少年書生一拱,道聲「恕罪」,佩劍凜然出鞘,右手挽劍,打了一個圓圈,左手捻著劍訣,運劍如風,越舞越疾,時而凌空高蹈,時而貼地平鋪,劍氣森森,冷光耀目,越舞越近。保柱得意洋洋,對少年書生說道:「李公子,這 人的劍術不可一是了嗎?」 少年書生淡淡一笑,未及答話,凌未風已驀然起立,截住說道:「一人獨舞,何如兩人對舞!」他將錯就錯,就以李公子的跟隨自居,不待保柱點頭,便逕自大步走出。 凌未風這一走出,范鋅頓時將劍勢一收,圓睜雙眼,盯著凌未風,按劍說道:「請!」凌未風一聲不響,將游龍劍嗖地拔出,只見一泓秋水,閃閃光華。范鋅與楚昭南曾在王府日夕相處,一見便認出這是楚昭南的佩劍,面色大變,喝道:「你這口劍從那裡得來。」凌未風將劍一拋一接,似漫不經意地說道:「有一個姓楚的傢伙,自會劍術天下無敵,我和他比試,原來竟是個銀樣蠟槍頭,不過他這口劍倒是好傢伙,我不客氣,就把它拿下,看在這口劍面上,我要了他的東西,就饒了他的 性命,你看,這口劍還好?」說罷又將劍拋了一拋,好像孩子玩弄心愛的玩具一樣。 范鋅聽了做聲不得。他自知劍術不及楚昭南精妙,楚昭南的劍尚且給人奪了,他如何能行?這時正是進退兩難,久久說不出話,凌未風又是微微一笑,將劍插回鞘中,說道:「我這口劍是寶劍,靠兵器取勝,壯夫不為,我就雙掌接閣下幾招吧!」說著雙手一拱,連聲道請! 范鋅給凌未風逼得下不了台,心想即是楚昭南也絕不敢以肉掌來對我的利劍,這人縱比楚昭南還強,在摩雲劍法下也須討不了好去,心中一定,劍花一挽,說道:「你要用雙掌來較量俺的劍法,足見高明。只是利劍無情,若是死傷,你們是客,這卻如何使得?」他邊說邊看著保柱和少年書生。 凌未風哈哈笑道:「若有死傷,各安天命。咱們把話說在頭裡,誰也怪不了誰,你只管進招,只恐你劍鋒雖利,俺這雙肉掌也不易叫你刺著。」說話之間,雙臂一屈一伸,眸眼而視。 保柱給凌未鳳激得忍受不住,心想少年書生雖不能輕易冒犯,但拿他的跟隨出氣,也可殺殺他們的氣焰,遂大聲吩咐道:「范鋅,你既遇高明,就該領教,學個三招兩式。武林印證,事屬尋常,縱有誤傷,李公子豈能怪你?」說罷向少年書生嘿嘿笑道:「李公子,我這話可沒說錯?」少年書生見范鋅剛才出手不凡,甚為凌未風擔心,只以凌未風把話說得太滿,無可奈何,只好點了點頭。 范鋅見保柱出頭,心中大喜,劍訣一領,「白虹貫日」,疾如閃電,便向凌未風咽喉刺來,凌未風雙掌一拂,身隨掌走,右掌一按劍柄,左掌「斜掛單鞭」,便向范鋅脈門切。范鋅身手也端的迅捷,左腳一滑,劍鋒一側,寒光閃處,截掌掛肩,刷的又掃過去。凌未風一長嘯,雙掌斜展,劍鋒在他胸前掠過,他倏地向前一撲,雙掌啪的一下,在范掙肩頭擊了一掌。 這一拿只用了三成力量,范鋅已感一陣劇痛!急往後一縱,避將開去。凌未風笑道:「承讓!」范鋅咬牙忍住,一聲不發,左手一領劍鋒,又狠狠攻上,劍劍直刺要害。凌未風見他如此無禮,心中大怒,展開天山掌法中的截字訣,挑祈攔切,封閉擒拿,雙掌起處,全是進手招數。在劍光燎繞之中,驀地欺身直達,左手駢指如鎖,向范鋅左乳門穴點去。范鋅不料敵人身法如此奇快,只好往後撤身,他自以為退得快。那知凌未風進得更快,如影隨形,一抑身,右掌往左時下一穿,正正按在 范鋅的丹田上,啪的一聲,范鋅身驅凌空飛起,手中劍也墮下來。凌未風將劍一把按著,范鋅也自有人出來扶起。 凌未風將接來的劍,笑嘻嘻地往上一拋,將游龍劍拔出,往上一迎,把范鋅的劍截為兩段,大步回轉席上。 這時吳三桂手下的武士都動了公憤,霎時間出來了七八個人,圍在凌未風面前,說道:「這位壯士贏了范鋅,我們無話可說。只是這把劍乃是我們的頭領楚昭南的,他盜來此劍,又到這裡賣弄,既贏了他,還要削斷別人兵器,我們倒要請教請教,這是如何說法?」正紛鬧間,忽然後堂三聲鼓響,中軍手執黃旗,大聲叫喝到:「平西王駕到!」正是: 筵前龍虎鬥,豪氣壓藩王。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