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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牧野飛霜 碧血金戈千古恨 冰河洗劍 金蓑鐵馬一生愁(下)

         辛龍子本已力竭筋疲,一見師兄拚死來援,大為感動,奮起精神,一個怪招把齊真君迫退幾步,回身二劍,用個「回龍歸洞」,一翻一卷,右面攻上的那名衛士,登時慘叫一聲,左手五個指頭,全給劍鋒割斷,痛徹心脾,撲通倒地,一直滾下冰河。石天成和身撲上,雙掌一分,「大摔碑手」照準一名衛士的「太陽穴」劈去,那名衛士使個「野馬分鬃」,身軀剛轉得一半,已給石天成一腳踢翻,也滾下了冰河。齊真君怒極氣極,右劍一招「風捲殘雲」,敵著辛龍子的怪招,左劍唰地直刺到石天成肋下,狠疾異常!
         石天成回身拗步,齊真君的長劍貼肋而過,石天成反手一掌擊去,齊真君也縮腰回肘撞來,兩人都大吼一聲,托地後退,辛龍子乘勢補上一劍,把齊真君肩頭刺傷。
         忽聽得石天成淒厲叫道:「師弟,我不行了,你要好好光大本門!」辛龍子駭然回顧,只見石天成回色慘白,瑤瑤欲墮,這剎那間,辛龍子心頭無限難過,想起自己 自恃得了師父衣缽真傳,不把師兄放在眼內,甚至連師兄也不想認,而今師兄卻捨了性命來救自己!辛龍子顧不得追擊齊真君,回身來救師兄,不想剩下的那名大內 衛士,手舞混元鐵脾,又從旁邊狠狠撲上,辛龍子憤怒非常,猛吼一聲,一劍劈去,把衛土的鐵牌擊得飛上半空,伸臂一抓,把那名衛士抓了過來,活活摔死,再想 回身,忽然覺得雙臂酸麻,腳步虛浮,眼前金星亂冒,原來剛才自己動了真氣,拚命一擊,氣力竟已耗盡,辛龍子長歎一聲道:「不想我今日命畢於此!」他害怕齊 真君乘勢反擊,將他凌辱,正拔自盡,忽見齊真君也站在一邊凝身不動,似在喘息運氣,辛龍子心念一動,急忙雙腳釘地,也調息呼吸,運武當秘傳的吐納之潔,這 時辛龍子和齊真君面對面地站著,相距不過數步,但兩人都似鬥敗了的公雞,互相睜著一雙怪眼盯住,面上神色,非常恐怖!
         原來剛才石天成吃齊真君撞中胸膛,而齊真君的肋下也給石天成擊了一掌,竟是兩敗俱傷!但齊真君的功力要比石無成高出一籌,吃了一掌,雖然折斷了兩根肋骨, 卻還能夠咬牙苦抵,石天成給他捶肘一撞,登時把橫練的鐵布衫功夫也撞破了。當他囑咐辛龍子要光大本門之後,已是百骸欲散,倒在地上,不能動彈,而齊真君雖 然稍好,但事傷之後,又給辛龍於補上一劍,也是精氣渙散,像辛龍子一樣都已無力繼續拚鬥了。
         兩人相持了一會,辛龍子氣力稍稍恢復,齊真君也慢慢舉起長劍一滿面猙獰之色,白髮如針,根根直堅。辛龍子怪叫道:「好,你傷了我的師兄,我縱死也不能給你逃出我的劍下!」寶劍一橫,也是緩緩地移動腳步,迎上前去。正在此時,忽聽得遠方一聲清脆的叫聲,接著似是凌未風的大聲叱吒,而近處武瓊瑤忽然銳聲叫喊, 似一隻白鶴飛下冰崖!
         原來在剛才辛龍子連中三處劍傷,怪聲呼喚的時候,凌未風正在和楚昭南死戰,聞聲一震,深怕辛龍子慘遭不測,折了最有力的幫手,回頭一望,不覺劍招稍緩。高 手比劍,哪能分神,楚昭南一招「倒眷星河」,寶劍從凌未風頭頂削過,凌未風身軀一矮,舉劍上迎,背心已中了一個衛士的銅錘!幸他功力非凡,中了一錘,踉踉 蹌蹌地奔出幾步,還能趁勢一劍,劍鋒直取楚昭南的魂門穴。
         楚昭南「怪莽翻身」,往回一轉,游龍劍「金雕展翅」,驟往凌未風的劍身上崩砸,喝道:「撒手!」用足十成力量,凌未風青鋼劍疾往下沉,隨即往外用腕,一招「沛公斬蛇」,劍鋒下斬楚昭南雙足,冷然說道:「叛賊看招!」楚昭南的反臂儘管迅如電火,到底未能碰著凌未風的兵刃。凌未風的青鋼劍疾收疾發,楚昭南劍招使老,無法利用寶劍所長,肩頭一動,騰身躍起,凌未風翩如巨鷹,也從斜刺衝出,這時距離劉郁芳已不到十步了。
         楚昭南搶先一步,又據了一塊岩石,居高臨下,擋著凌未風的去路,游龍劍劈剁撩擋,光芒四射,兩個衛士又來掄錘舞戟,前後夾攻。凌未風已清清楚楚看到劉郁芳那又驚惶又喜悅的神情,只就是這數步之隔無法衝過。
         劉郁芳見凌未風就將來到,精神大振,一柄青鋼劍舞得滴水不入,把三名衛士攔在周圍八尺之外。凌未風挺劍一衝,楚昭南斜身進劍,凌未風正想冒險衝過,背後呼呼風響,那名衛士的銅錘堪堪砸到後心,凌未風勃然大怒反手一撈,撈著錘頭,大喝一聲:「去!」把那衛士驟然扯了起來,擲下冰河!但楚昭南也趁此時機,俯身 又抓起一塊石塊,用力一捏,變成無數石彈,打個招呼,圍攻劉郁芳的三名衛士霎地散開,楚昭南用「滿天花雨」的金錢鏢手法,一把石彈灑將過去,距離既近,力 道又大,劉郁芳的青鋼劍擋格不住,身上中了幾顆石彈,大叫一聲,腳步一鬆,竟然從危崖上跌了下去,人在半空,猶自尖聲叫道:「凌未風,你現在還不說實話嗎?」
         凌未風摔死那名衛土之後,轉過身來,剛好見著這慘烈的畫面,劉郁芳的語音瑤曳長空,震盪心魄!凌未風急極駭極,不理生死,一個「凌鵲摩雲」,憑空躍起數丈,從楚昭南頭頂飛瓊而過,他的青鋼劍在半空上尚使了一記辣招,劍尖在楚昭南頭頂三寸之處,斜斜拖刺,楚昭南忙於躲避,竟然無暇傷他!
         凌未風一驚而前,大聲叫道:「我就是那個孩子,在杭州長大的那個孩子呀!」可是劉郁芳已聽不見了,他衝到巖邊,依稀見著劉郁芳的衣裙在半空飄蕩!凌未風正 想跟著躍下,前後左右幾般兵器,已同時刺來!圍攻劉郁芳的那三名衛士和楚昭南已然會合一處,要把這絕世武功的大俠,迫下懸崖,學武的人,碰在極度危險之 時,本能地會躲閃反擊,凌未風突使出天山劍法的神技,「大漠流沙」,青鋼劍倏地飛揚,寒光萬點,真如颱風揚沙,迫得衛士們睜不開眼,一名衛士受了劍傷,楚昭南也迫退兩步,凌未風反身跳出場心!
         和楚昭南夾攻他的那名使雙戟的衛士,剛剛趕到,雙戟一探,「激盪風雷」,向凌未風迎面插去,凌未風驟覺金刃劈風之聲,猛然把前衝之勢煞住,陀螺似的,一個「靠山背」閃了回來,接著「撥雲見日」左手向後一揮,砰的一聲,掌緣竟震在方天畫戟的熟銅吞口上,那名衛士,吃他這一掌,震得虎口熱辣辣的,連右臂也一陣 麻木,歪歪斜斜,直跌出去,收勢不住,竟然也從懸巖之上,似斷線風箏的直跌下去!
         凌未風掌劈劍戳,轉過身來,又接上楚昭南和另外三名衛士。他心痛如割,本想跳下懸巖,去尋劉郁芳的屍體,但一想死者已矣,不如替她報此血仇。楚昭南揚手又是一把石彈,迫得甚緊,凌未風痛怒成狂,忽然仰天長嘯,青鋼劍比成一道銀虹,連人帶劍,回身衝去,劍風激盪,石彈亂飛,哪有一顆打得到他身上?楚昭南不由 大驚,忙命三名衛士,協同自己,聯劍防守,免得被他衝下懸崖。
         劉郁芳跌下懸崖之際,武瓊瑤正自把那班番僧殺得手忙腳亂。天龍劍陣,給石天成擊斃兩人之後,陣勢已破,武瓊瑤劍招催緊,施展白髮魔女秘傳的殺手,一片寒光,上下翻飛,有如奔霆駭電,剩下的那六名番僧,未及聯防已給武瓊謠殺得頭昏眼花,著著退後。六名番憎之中,天雄禪師是天蒙師弟,輩份最高,在一班師侄之 前,不甘被一個年青少女,殺得如此狼狽,仗著自己練過大力金鋼手的功力,右劍「白鶴梳翎」,斜切出去,左掌隨後,在長劍掩護之下,一招「金豹探爪」,直遞 出來,要抓武瓊瑤胸部,哪料一抓抓空,武瓊瑤身形忽然不見,側面砰砰兩聲,武瓊瑤已抓起一名喇嘛,往前一蕩,正正撞在另一名喇嘛身上,兩人一齊仰翻倒地, 滾在天雄禪師的足旁,狂嚎呼痛,天雄一腳踏去,正正踏在一名番僧的頭顱之上,也其不意,嚇了一跳,武瓊瑤就趁他一窒的當兒,劍花一繞,天雄猛覺頸際一涼, 左邊一隻耳朵,已和身體分家,痛得他一聲怪叫,托地向後口跳,恰恰和另一個師侄撞個正看,雙雙墮下冰河。成天挺在沙漠上曾領教過武瓊瑤本事,此際只求自 保,雙筆帶攻帶守,封著門戶。武瓊瑤正合心意,不理成天挺,片刻之間,把剩下的三名番僧,全部了結,正想對付最強的成天挺,猛見對面山峰,劉郁芳跌了下 來,大吃一驚,她和劉郁芳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知是相交頗厚。她仗著白髮魔女的獨門輕功,逕自冒險躍下,躍下之際,還反手打出銀針暗器,將成天挺手腕打 傷。成天挺見多識廣,知道這種毒針的厲害。急忙閉著穴道,靜坐地上,揀起一把利劍,剜肉取釘,連齊真君和辛龍子在旁邊拚死惡戰,也顧不得了!
         辛龍子聽得凌未風大叫之後,跟著又看見武瓊瑤從山頭飛下,不禁大駭。微一疏神,齊真君風雷雙劍已分心刺到,辛龍子咬牙大怒,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晃身連避兩招,然後用個「秋水橫舟」之勢,向左一封,再和齊真君拚死惡戰。兩人都已筋疲力竭,好不容易,休息少許,才稍稍恢復元氣,這番苦戰,雙 方都是險象環生,殺得神智昏迷。辛龍子只覺腦脹欲裂,自知無法再戰,但又不能不戰,猛地咬牙,想道:我縱死也不能讓他苟活,吸了一口氣,振起精神,兩臂一 抖,使個「白鶴沖天」,拔起兩丈多高,在半空裡倏地一聲怪叫,舞起丈餘長短一朵劍花;齊真君萬料不到辛龍子在久戰之後,尚能用此惡招,正要右手回劍,一個 「玉帶圍腰」,向後截去,哪知眼前一暗,人影已經飛來,猛覺左肩頭上,砰的一聲,中了人家一腳,痛人心肺,連「哎喲」兩字未喊出,右脅下陡的一麻,「白海穴」又著了敵人指戳,原來辛龍子知道齊真君劍法精妙,飛身撲下來時,用劍佯攻,冷不防一腳蹬在他的肩頭上,趁他身軀一晃之間,駢中食指,向他「白海穴」一 戳,戳個正著。齊真君撲地便倒。
         辛龍子得意狂笑,叫道:「師兄,我替你報仇了!」一劍劈下。哪知齊真君十歲學劍,至今已七十多年,七十多年功夫,非比尋常,雖然力竭筋疲之後,又受重傷, 但臨死掙扎,猶自十分厲害!竟用「臥虎翻身」之勢,騰地一腿,直向辛龍子檔下踢去,辛龍子拔身欲起,已來不及,齊真君左腿直蹬,右腿橫掃,彭彭兩聲將他踢倒。辛龍子寶劍一擲,使出達摩劍法中的最後絕招「白虹貫日」,寶劍「波」得一聲插入齊真君胸膛,自己也翻翻滾滾,一大口淤血吐了出來,把雪地都染紅了!
         那邊廂,凌未風與楚昭南也到了生死立判、強存弱亡的地步。那三名原先圍攻劉郁芳的衛士,擋不住凌未風凌厲的劍法,連連後退,楚昭南大聲喝道:「圍著他,纏死他!不要松勁!」他見凌未風面上,已滴下黃豆大的汗珠,知道他也到了強弩之末的時候了。那三名衛士被楚昭南一再催迫,不敢逃跑,只好再翻身拚命。凌未風 想起劉郁芳就是被他們三人迫下懸巖的,一見他們回身再戰,頓時雙瞳噴火,奮起神威,青鋼劍一引,將楚昭南的寶劍引過一邊,身子一躬,左掌一個「單掌開碑」 向一名衛士劈去,卡嚓一聲,把他的頸項打折,楚昭南一個旋身,疾發兩劍,凌未風足跟一旋,讓楚昭南的劍鋒在耳邊削過,他一轉身,一個「龍形飛步」,又繞到 另一名衛士身旁,左掌向外一揮,他這一掌含著百步神拳的真力,那名衛土急忙用個「鷂子鑽天」向上一升,可是哪開裡還來得及?「砰」的一聲,已給掌鋒掃中右胯,在空中打了個滾,墜下了尤底的冰河!
         還剩下一個衛士,魂魄不齊,不理楚昭南的吃喝,抽身便退,凌未風猛吸一口丹田之氣,連人帶劍舞成一道白光,飛瓊過去,這一手正是天山劍法中登峰造極的功夫,名喚「流星趕月」,只見白光一閃,如箭離弦,那名衛士,如何擋得?登時給凌未風一劍自後心直透駒心!
         一場惡戰,凌未風連斃七名大內高手,呼吸緊促,全身滾熱,冰河冷氣,陣陣襲來,不覺一連打了幾個寒噤,頭腦脹悶,楚昭南唰!唰!唰!連刺數劍,凌未風著著 退後,竟給他迫至懇崖邊緣!楚昭南料他油盡燈枯,心中狂喜,縱聲獰笑,叫道:「凌未風,你也有了今日!」游龍劍劍鋒一指,直取凌未風咽喉!
         不料,凌未風聞言瞿然醒起,大聲喝道:「叛賊,你想在我手上討得好去?」劍把猛翻,呼地圈轉身來,青鋼劍疾發如風,反撩敵人腕底,帶掛腰脅,一招兩式,虛中套實,把楚昭南攻勢輕輕解了。楚昭南大吃一驚,給他反轉來迫退幾步,仗寶劍的威力,挽起一個劍花,護著胸腹,劍招一變,使出天山劍法的防身劍術,緊緊封 閉門戶。
         凌未風本將精氣渙散,給楚昭南一激,想起劉郁芳給他迫死,不知哪裡來的氣力,精神陡振,一招緊似一招,劍光霍霍,劍劍直指楚昭南要害!
         這時,慕士塔格山上,唯聞朔風怒號,流冰裂響,楚昭南帶來的十幾名大內衛士,和天蒙禪師帶來的八個天龍派高手,幾乎全部死亡!只剩下成天挺一人在冰河之邊打坐,調勻呼吸,療冶毒針之傷,凌未風和楚昭南都不知自己的人打得怎樣。只覺空山岑寂,沓無人聲,心中都暗暗發慌,凌未風生死置之度外,雖然心懸戰友安 危,劍招卻是絲毫不緩,楚昭南大叫幾聲,毫無回應,冷汗沁肌,寶劍一封,猛地向後躍去,哪料他身形一動,頭頂劍風颯然,他伸劍一格,只見凌未風已趕過前 頭,挺劍截著了他的道路!楚昭南汗毛倒堅,大聲叫道:「凌未風,咱們不論如何,都是同門一脈,今日冰河之戰,所有的人都已的亡,只有你我倖存,何必還要苦 拼下去?不如各走各的,免致兩敗俱傷!」凌未風不理不睬,青鋼劍迅如掣屯,揚空一劃,直點敵手脈門,楚昭南一個盤旋,游龍劍一蕩一圈,敗裡反擊,凌未風叱 吒一聲,欺身直進,劍鋒已在楚昭南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楚昭南負痛狂曝,黃豆大的汗珠點點滴下,狂叫道:「凌未風,你真不念同門之情?」凌未風手腕一翻, 喝道:「叛賊看劍!」唰的又是一劍刺去,楚昭南劍交左手,一招「乘龍引鳳」,奮力擋開,凌未風劍走連環,攻勢綿綿不絕!楚昭南又給他迫退幾步,險象環生, 頭面青筋畢現。
         凌未風進一步,楚昭南退一步,漸漸又迫到了懇崖之邊。論這時的形勢,凌未風原可早把楚昭南殺掉,但凌未風想要為劉郁芳報仇,想照樣把楚昭南迫下懸巖,因此便如靈貓戲鼠,步步追迫,楚昭南大急,游龍劍連走險招,拚命搶攻,凌未風冷笑一聲,嗖地一伏身,利劍疾如閃電,對準咽喉,直刺過來,這劍又準又深,楚昭南 雖明知再幾步,就要跌下懸巖,但若不退,當場就被利劍穿喉,迫得退後一步,用劍一封。凌未風霍地收招,虎眼一睜,劍訣一領,唰地又是一劍,探身直取,劍扎 胸膛,楚昭南往後又退了一步,用劍一架。凌未風這一回卻不收招,劍尖一沉,反手一變招,旋身刺扎,借這甩臂回身之力,第三招斜肩帶臂,狠狠掃來,楚昭南不 敢硬接,伏身一旋,竄後數步,猛覺左足足跟踏空,半身已掛在懸巖之外,急急凝身,凌未風青鋼劍倏地一指,劍尖閃閃,看看點到楚昭南的心窩!
         楚昭南閉目待死,忽聽凌未風「哎喲」一聲,利劍墮地,楚昭南睜眼一看:只見凌未風身子抖個不住,臉上肌肉收縮,現出極痛苦的神情。楚昭南猶自不敢妄動,再看凌未風抖得更甚,膝蓋下彎,看看就要傾倒,楚昭南大喜過望,反身躍出,一掌擊去!凌未風竟毫無抵抗,給掌力震倒地上!
         原來凌未風因少年時候,獨上天山,在冰無雪地之中,受寒氣侵蝕,得了一種怪病,常常突然會發生痙攣(抽筋),後來武功日益深湛,痙攣症已不常發了,可是偶然還會突如其來地發作,像以前他在吳三掛的水牢中就曾發作過一次,這次在冰河之旁,苦戰一日,用力太甚,出汗過多,寒氣又濃,竟然在最後關頭,痙攣症突然 發作,絕世武功,竟自無能為力!
         楚昭南撲身上前,用重手法把凌未風的「暈眩穴」封住,縱聲狂笑,隨手在冰崖之邊折下山籐,將凌未風捆得結結實實,這種山籐堅韌異常,縱許凌未風醒來,也要經過一陣掙扎,而一掙扎一定又會被楚昭南發現。再施辣手,所以楚昭南是有恃無恐。
         這時楚昭南也已腰酸骨軟,眼睛發黑,休息了一會,忽聽得成天挺尖聲叫喚,楚昭南挾著凌未風走去,只見成天挺也是面色慘白,神情狼狽。楚昭南驚問道:「你怎麼樣了?」成天挺一見楚昭南捉了凌未風,不禁大喜,精神一振:答道:「我中了女賊的一口毒針,幸得我內功尚深,運氣行血,現在己無事了。你呢?怎麼居然捉 著了凌未風?」楚昭南得意洋洋,笑著說道:「我本來是他的師兄嘛,他的那套劍法,如何鬥得過我?」成天挺將信將疑,連聲道賀,楚昭南笑道:「我們雖折了數百精騎,十餘高手,捉到了他,也抵得過了!」
         楚昭南與成天挺遊目四顧,只見流冰殷紅,屍橫遍地,間有斷斷續續的微弱呻吟聲傳人耳鼓。楚昭南正想叫成天挺搜索一下,看敵我雙方死傷了多少人,若發現有負傷未死的敵人,還可再補他一劍。忽聽得山谷下隱隱有馬蹄聲,成天挺跳起來道:「惡鬥一日,我已累得要死了,若來的是敵人,我們如何吃得消?還是快點走 吧!」楚昭南雖然嘴硬,其實也是筋疲力倦,無能再戰。張望一下,見冰河之邊,辛龍子石天成齊真君三人滿身浴皿,他跑去每人踢了兩腳,三人哼都不哼一聲,顯見死了,楚昭南在辛龍子身上搜了一陣,空手抽出,忽然把凌未風點醒,嗖的拔出劍來,劍鋒一揮,把凌未風右手的拇指削掉,瘋狂叫道:「叫你終生不能使劍!」 成天挺駭然相視,楚昭南昂頭狂笑,對成天挺道:「辛、齊二人死掉,凌未風又成殘廢,從今而後,當今天下,沒有人的劍法再比得上我了!」成天挺不覺心寒,想 道:凌未風、辛龍子也還罷了,齊真君是自己人,他居然也幸災樂禍!凌未風痛徹心脾,卻哼也不哼,哈哈笑道:「憑你的劍法,便想橫行天下?哼,那是做夢!」 楚昭南瞑目叫道:「你說說看還有誰比得上我?」凌未風道:「師父的拳經劍訣,我早收藏好了,我傳給誰,誰便要勝過你!」楚昭南心念一動,想起辛龍子以前對 他說過在天山駱駝峰遇見凌未風的事,想道:「哼,原來他一到回疆,便上天山,取到了師父的遺書。」他伸手要搜凌未風,凌未風「呸」的一聲,一口濃痰突然噴 出,楚昭南一聲狂呼,左眼眼珠,竟給濃痰射碎,血流滿面。
         凌未風在重傷大病之中,內功層然還是如此深湛!楚昭南憤極一戳,又把凌未風的暈眩穴封著。成天挺道:「何不把他殺掉!」楚昭南一面扎傷,一面搖了搖頭。這時山谷下已有馬嘶之聲。楚昭南挾著凌未風騰身便起,叫道:「快走!」與成天挺二人施展輕功,翻山逃跑。
         辛龍子石天成二人傷重昏迷,其實未死,給楚昭南踢了兩腳,悠悠醒轉,彼此相望,不覺哭出聲來,辛龍子在地上慢慢移動,挨近師兄!伸手將他抱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師兄,我知錯了!」石無成道:「知錯便好。」他們師兄弟倆一向隔膜,而今臨死擁抱,又是辛酸,又是歡喜,石天成道:「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活了,你若 能僥倖逃生,請代我還兩個心願,一個是將我的骸骨拾去葬在劍閣之上,和我師兄桂天瀾,葬在一處。另一個是望你指點一下桂仲明。」辛龍子內功深湛,一時尚死 不掉,側耳四聽,只聽一陣馬嘶之聲,不久又漸漸靜寂,辛龍子歎口氣道:「即使是草原馬幫,也只能在谷中行走,絕上不來。而且我如此重傷。便有靈芝仙草,也 難救治。還等什麼?」他劇痛攻心,忽然眼睛一亮。
         正是:
         問君何事索懷抱,有願難償目未瞑。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