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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0 第十章 偎紅倚翠

         聽松別館是庭院式佈局,前堂後寢,左右對稱,由大門起,依次排列是小廣場、門廳、正廳、後廳。兩側是花廳、書室等休閒之地。
         接著是個大花園,然後是三進式內宅,由八個四合院落組成,尊卑有序。院落前後間以庭院,植花木作點綴。
         鳳菲的主樓設在八個四合院正中處。四周疊假山,鑿泉池栽花植樹,布列盆景,環境優美。
         項少龍離開主樓時。大雪方停,月亮在雲後露出半邊臉蛋金黃的色光灑在變成銀白色世界的園林裡,頓使項少龍緊脹的心情鬆弛下來。
         若能和鳳菲在主樓上共度春宵,豈非人間大快事。
         想到這裡,項少龍嚇了一跳,停在林木邊,暗忖這麼下去終有一晚會把持不住,和鳳菲發生男女歡好之事。
         有到週遭能怡情養性的勝景,更感宦海的險惡。
         正心生感慨,悅秀而甜美的聲音在身後向起道:「沈執事何事在這長站離不去呢?」
         項少龍轉過身去,這美女像月夜中的仙子般,盈盈而至,到兩體快要相觸時,才止步仰起吹彈得破的粉臉。含情脈脈地等待答案。
         他當然不能告訴他心中所想的事。胡謅道:「我在欣賞這處園林的佈局,設計者定是高手,能把裡裡外外的人工美和自然美合為一體,在有限的空間創造出無限的意境。」
         就在此時,他感到主樓上鳳菲閨房的窗子燈光明滅的閃了一下,醒悟到樓內人移到窗前。又閃到一旁,遮蔽了燈光,才造成這般情況。那還不知她正偷聽他們兩人說話。
         祝秀貞聞言露出迷醉的神情,讚歎道:「沈執事說得真好,我只想到花木可寄情,例如對芭蕉以聽雨,觀果樹以賞秋實,粉牆竹影,卻從沒想得像沈執事般透澈深入。」
         項少龍微笑道:「秀貞小姐為何尚未就寢?」
         祝秀貞牽著他衣角走到遠離主樓一個水池旁,低聲道:「今天沙立來找我。」
         項少龍皺眉道:「為何我會不知道的?」
         祝秀貞解釋道:「他是由谷明開了後門讓他來秘密見人家。秀貞始終和他曾有一段情,很難狠下心不見他一面。」
         項少龍腦海浮起沙立被逐前狠毒的眼神。沉聲道:「他有什麼話說?」
         祝秀貞歎道:「我本不該說出來。但他不是說著玩的,故不能不向你報告。他說要把你和張泉碎屍萬段。聽他口氣,似乎有人在背後撐他的腰。」
         項少龍想起谷明,富嚴等一眾他的眾手下,登時回復以前與人鬥爭的悍勁。暗忖若不先發制人,清除造批內奸,說不定一個疏忽下,會陰溝裡翻船,吃個大虧。
         冷然道:「你沒有套出在他背後撐腰的是什麼人嗎?」
         祝秀貞惶然道:「他不肯說。唉!你可否放過他呢?他已變得一無所有了。」
         項少龍啞然道:「若你夠愚蠢,他至少還擁有你和你的財富,只看他背後一直有人在撐腰,便知他只是利用你。」
         祝秀貞羞慚的垂下頭去。
         項少龍拍拍她香肩道:「回去睡吧!我會處理此事。但以後千萬別再單獨見他了,有問題便來找我。」
         祝秀貞扯著他袖角赧然道:「今晚讓人家來陪你好嗎?現在你已成了團內的大英雄。」
         項少龍伸手在她臉蛋捏了一把,笑道:「我累得差點沒命,還嚇得出過幾次冷汗,現在只想倒頭便睡,小姐的好意留待下日吧!」
         祝秀貞追在他身後獻媚道:「我最懂推拿之法。讓人家侍候你好嗎?保證你會不知不覺的酣然睡去。」
         項少龍大為感動,不過自忖剛被鳳菲挑起火頭,若給祝秀貞推拿之手再加燃點,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把持不住時就要破了自定的戒律。想到這裡伸手把她摟到身前,蜻蜓點水的吻了她朱唇,柔聲道:「有你這標緻的人兒在床上。我哪能不動心呢?哪又何能酣然入睡?」
         祝秀貞嬌喘連連道:「你就是不歡喜人家。才不讓人家服侍你。」
         項少龍又哄又吻,好不容易才脫身離開,未到房門。給張泉截著,扯入房內,道:「你怎樣說服仲孫龍放人的?是否答應了他某些條件。」
         對他自不能像對鳳菲般坦白,項少龍裝出抹一把冷汗的神色,低聲道:「幸好當時有楚相國李園在,他知道我是大小姐的人,就從旁說情。仲孫龍怕得罪了他,才肯放人。」
         張泉皺眉道:「李園該不是對大小姐有野心吧?今趟差點弄出禍來,皆因你沒有事前向我請教管束下人之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項少龍倒同意此點,不過若非如此,也不能知道李園情義仍在。心中一動道:「你知否誰在背後撐沙立的腰?」
         張泉顯是不知道沙立曾秘密來見祝秀貞,聞言吃了一驚道:「發生了什麼事?」
         項少龍含糊地道:「大小姐告訴我有人見到沙立在附近出現。」
         張泉思索半晌,搖頭道:「我也不大清楚,沙立本身是趙人,說不定是為趙國某權貴服務。」
         項少龍暗忖這資料已非常管用,遂告辭回房去了。
         才踏入房中,一陣似有若無的清香傳入鼻內。
         項少龍怕是悶香一類的東西,立即閉起呼吸,待要點燈時,董淑貞嬌柔的聲音從臥榻傳來道:「人家不要燈光嘛!」
         項少龍大感頭痛,他今晚已先後被鳳菲和祝秀貞挑起慾火,定力每況愈下,而董淑貞只是個最高級的名妓。就算攀上了都不須負上任何情債,一時間他的心更是蠢蠢欲動。
         董淑貞狐媚的聲音又響起道:「還不過來!」
         項少龍苦笑著走了過去,淡淡月光由窗外透入,兼之他習慣於房內的暗黑,已可隱約見物。
         揭開帳帷,只見董淑貞擁被而坐。媚笑道:「不要誤會,人家只是有密話,和你說。」
         項少龍暗忖那被內該不會是個赤裸的胴體,竟隱覺自己湧起一陣失望。
         項少龍脫掉鞋子,隨手把脫下的外衣拋在椅上,鑽入帳去,盤膝面對她坐下,道:「有什麼話得在榻上方可說出來。」
         董淑貞氣質雖及不上鳳菲,卻也所差無幾,足可與單美美媲美。而且青春年少,方在妙齡,無論那一點都是教人情難自禁的惹火尤物,兼之項少龍又早被挑起慾念,說不動心就是騙人騙己的。
         董淑貞兩手鬆開,任由棉被滑下,露出曲線無限美好的赤裸上身。
         在朦朧的月色中,特別強調了挺秀的鼻子,高聳的酥胸,勾畫出無比動人的輪廓。
         最要命是她有點緊張的急促呼吸著,使上身豐滿的肌肉微微顫動,更形成了使項少龍魂為之銷的誘惑節奏。
         項少龍心中一蕩時,董淑貞光滑溫曖的肉體滑入了他懷裡,讓他享受到滑膩香軟的女體黏貼磨擦的高度刺激。
         項少龍雖情不自禁地把她擁緊,但心中仍是保持澄明清醒,低聲道:「你先說清楚來意好嗎?」
         董淑貞不依的一陣扭動,頓時更令項少龍心生搖蕩,要咬牙苦忍,才能集中精神道:「你若是想以身體來收買我,只會令我生出鄙視之心。」
         他少有以這種殘忍的語氣對付女性,但卻知若不如此,就守不住這瀕陷的一關。
         董淑貞果然嬌軀劇震,離開了他。
         項少龍腦海中卻仍充滿摟著她光滑柔軟的蛇腰那迷死人的感覺,忍不住湊過嘴去,飽嘗向她朱唇索吻的滋味。
         不一會董淑貞重新纏上他粗壯的脖子,但唇分之後,卻再沒有剛才故意挑逗的行動。
         董淑貞見他沉默不語。幽幽道:「你不歡喜淑貞嗎?」
         就算明明不是歡喜她,但項少龍怎能說得出口來,何況這只是違背良心的話,苦笑道:「不歡喜你的男人,就是不正常的了。可是現在形勢險惡異常,前門有虎,後門有狼,若我和你一旦相好,卻又搞不清彼此的利害關係,只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有害無益。」
         董淑貞坐直嬌軀,歉然道:「我倒沒想過這點,以是希望獻身於你後,能得多一點你的歡心和憐惜。你這人真厲害,連仲孫龍都要賣賬給你。」
         項少龍奇道:「為何你不像其他人般,以為我私下和仲孫龍有了秘密交易呢?」
         董淑貞甜笑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項少龍泛起知己的感覺,但仍怕她只是討好他,低聲道:「假若我能使大小姐安然退隱,而你則可繼承她的事業,組成自己的舞伎團,你覺得如何呢?」
         董淑貞嬌軀劇顫,旋則淒然搖頭道:「這是沒有可能的。我剛聽到消息,大小姐已將我們作了送人的禮品,而這人在東方六國裡,有很大的影響力。現在我只希望有人能安排我帶點細軟私下離開,到哪裡去都不要緊。」
         項少龍微笑道:「你該早知有這樣的事而不是剛探聽得來的吧!」
         董淑貞點頭道:「你的推測倒不錯。但直至今天,我才猜到那人竟是韓國的當權侯爺韓闖,這人交遊廣闊,與二王子田建更是關係密切,我們怎鬥得他過,還妄想能脫離他魔爪。」
         項少龍心中一震道:「你怎知是他?」
         董淑貞冷笑道:「今午韓闖曾秘密來過,只是你不知道吧,若鳳菲不是與他有勾結,怎肯私下見這好色的傢伙。他在榻上的醜態,想起來便令淑貞作嘔。」
         項少龍這才知道韓闖亦是董淑貞的入幕之賓,難怪對她念念不忘。柔聲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把事情弄妥。」
         董淑貞怔怔地瞧了他好半晌後,才歎道:「這種事,憑你一句空口白話怎能使我信任,若你拿不出具體的事實,我只好自己想辦法。」
         項少龍怕她著寒,摟著她躺到被窩裡,咬著她耳朵道:「若你倚賴張泉,只是與虎謀皮,這人品格低下,心腸歹毒。至於我如何幫你的細節,除非你能向我表明心意,否則很多事我都不會跟你詳說。」
         董淑貞誤會了他的意思,擁著他深吻道:「你要我怎樣做都可以。」同時伸手捏摸他的背肌。
         項少龍大感吃不消,制止道:「我不是要你這樣,而是想你清楚說出你和張泉或其他人的關係等諸如此類的實情。」
         董淑貞停止了挑逗他,蹙起黛眉道:「但我怎知你不是只一心為大小姐辦事,說真的。論財富我還及不上大小姐,姿色更遜於她,而你對人家的身體又不感興趣似的,教人有什麼信心以為可縛住你呢?」
         項少龍訝道:「你剛才不是說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董淑貞苦笑道:「可是你對人家的印象一向都不大好嘛!」
         項少龍誠懇的道:「現在早改變了,事實上我根本不想騙你。因為我早知你和張泉的關係,只是要你親口說出來以表誠意而已。」
         董淑貞道:「好吧!我曾陪過他幾晚,他這人很有辦法。大小姐都很忌憚他。他要我把大小姐今趟兩合歌舞的歌譜抄一份給他,那他就可安排我平安留在齊國,不用到韓國去。」
         項少龍失聲道:「什麼?」
         旋則醒悟這歌譜定是交給田單,因為蘭宮嬡是田單的人。
         只要蘭宮嬡先鳳菲表演,旋律有點肖似,就可沉重的打亂了鳳菲的陣腳,此計可算卑鄙之極。
         董淑貞再深吻了他一口,得意地道:「你想不到吧,只要能傷害鳳菲的事,我都不怕做。我還會在表演前溜走,好教她知道光榮並非憑她一個人掙回來的。」
         項少龍急道:「那你交給了張泉嗎?」
         董淑貞道:「若交了他就不敢說出來,現在我什麼都對你說了,沈爺你又可拿什麼出來哄人家呢?」
         至此項少龍才領教到這些名姬的心腸手段。
         最厲害處是她們懂得男人的心理,扮出可憐兮兮極須同情保護的模樣,又不吝嗇身體,軟語相求。其實無論是董淑貞或祝秀貞,都各有自己的一套板斧。
         像董淑貞現在使出來的就是變相的威脅。
         她認定了項少龍是鳳菲的人,所以要透過他向鳳菲傳遞訊息。若不肯放人,鳳菲便要在這場歌舞拚鬥中敗於另外兩大名姬之手。
         當然她會有特別手段,不怕鳳菲逞強施壓。
         至於她為何會忽然知道韓闖牽涉在此事內,當然是祝秀貞告訴她。而祝秀貞卻是由沙立處聽來,但祝秀貞卻把這麼重要的消息瞞著他項少龍。
         因為項少龍知道兩女的親密關係,所以才能從中推斷出來。
         她們仍是在合作無間,只不過各盡其力,分頭進行吧了。對董淑貞和祝秀貞來說,可能認定他項少龍是私下被仲孫龍收買了,才能令仲孫龍放人。
         她們當然毫不在乎鳳菲的命運,祝秀貞索性不問,而董淑貞還贈他一件高帽,弄得他飄飄欲仙。
         連鳳菲這擺著完全信任他的美女,亦在見韓闖一事上瞞著他,足可以「居心叵測」來形容。
         項少龍想得頭大如斗,呻吟道:「你的所謂坦誠相告,實在可怕。唉,二小姐,你知否就這麼一句話,令我首次起了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管的想法。」
         董淑貞又熱情地獻上香唇,低笑道:「淑貞知沈爺不是這種有首沒尾的人。」
         項少龍暗忖你真看得準。驀地發力抱得她差點折了腰肢。在她小耳旁冷哼道:「董淑貞,若你再當我只偏幫大小姐,再向我使手段。終有一天你們會悔恨終生的,相信嗎?」
         董淑貞吃驚的低呼一聲,嗔道:「人家只是向大小姐使手段,你嘛,只求你憐惜人家吧了!」
         項少龍感到她又像一條水蛇般在懷裡扭動,大感吃不消,推開了她少許,柔聲道:「若我是鳳菲,一旦發覺你們存有這麼一份曲詞。只要把你和秀貞兩人抓起來,必可找出那份曲詞的下落。要不要賭一賭看看。」
         董淑貞像受驚小鳥般抖顫了一下,使項少龍知道這些話命中了她的要害,那就是她和祝秀貞的連盟關係。
         祝秀貞是一面倒的軟功,而董淑貞卻是軟中帶硬,都是針對項少龍而施展的手段。
         換了項少龍定力稍差,早已沉迷於她們股掌間,再難自拔。
         幸好他先前打定主意。不肯墮進這溫柔陷阱裡,才能保持清醒。
         說不定兩女跟沙立根本有了協議,一起來對付他和鳳菲。
         在董淑貞和祝秀貞的立場,誰能予她們最大的利益,她們就投向誰。若項少龍以為她們對他另眼相看,就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兩人在昏暗的室光裡互相對視。
         好一會董淑貞才幽幽道:「你為何會這麼想呢?」
         項少龍歎道:「你回去想想好嗎?曲詞一事,我絕不會代你告知大小姐,要說就自己去說。當有一天你肯無條件的信任我,不再暗中去勾結像張泉,沙立那種卑鄙之徒,你便來向我說一聲,那時我才會真的幫助你們,且不會要求任何回報。」
         董淑貞還要狡辯,項少龍怒喝道:「給我滾!」
         兩行淚珠由董淑貞眼角瀉下,默默離榻。
         項少龍看著她在帳外的用衣服遮蓋羊脂白玉似的胴體聲音時,差點忍不住想喚她回,但最後還是狠起心目送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