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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第三章 五國合從

         翌日項少龍借口療傷休養,率領嬌妻愛兒和十八鐵衛返回牧場,滕翼親自帶兵護送,且又得到小盤和昌平君同意,項少龍不在時,由滕翼代掌軍符,同時以烏果接替國興的職務。
         若在以前,必過不了呂不韋那一關。但現在只要小盤不反對,軍職的委任調動便操在昌平君這個太尉手上。
         當然,呂不韋仍是有實權的丞相,只不過由於現在的職務界別分明,有些事他若還要插手就是越權了。
         沒有人肯放棄已得的權力,所以呂不韋才作最後掙扎,要與杜璧和蒲鵠聯成一氣。
         鬥爭仍是方興未艾。
         馳出咸陽城後,紀嫣然拍馬來到項少龍身側,關心地道:「她們要我詢問夫君大人的傷口是否還在疼痛?」
         另一邊的滕翼笑道:「嫣然自己不想知道嗎?」
         紀嫣然嬌嘖道:「二哥笑人家。」
         項少龍見她神態百媚千嬌,動人之極,不由心曠神怡,微笑道:「些許皮肉之傷,何足掛齒。」
         滕翼若有所思地道:「你們回牧場後,至緊要小心戒備,我真怕呂不韋會鋌而走險,再施暗襲,又或通過杜壁和蒲鵠遣人來對付你們。」
         紀嫣然道:「儲君和昌平君正研完如何落實兵制,自從呂不韋登場後,妄用先王對他的寵信,使將兵不遵鞅君定下來的規法,又私掌璽符,調動軍隊。若能革此陋習,呂不韋休想再遣兵來對付我們。要嘛!只好出動家將門客了。」
         秦國自商鞅變法後,君主對軍隊控制極嚴,施行璽、符、節的制度。
         璽即君主的御印,任何軍令政務,沒有蓋上御印,均屬無效。但由於小盤尚未加冕,故必須加蓋太后朱姬的璽印,才算有效。
         符就是虎符,以銅鑄成,背刻銘文,一分兩半,分由君主和將官持有,必須由君主發給,驗合無誤,才可調動兵將,但因呂不韋的專橫,又借與築鄭國渠和應付戰事連綿等為借口,使蒙驁等兵符不還。很多時更以他的相印代替小盤和朱姬的印璽,擾亂和取代了君主的權力。
         節是指君主發出的通行證,凡遠程的軍隊調動,須持節方能暢通無阻。
         璽、符、節本是三者缺一不可,否則不能生效。凡五十人以上的軍隊調動,均須運行此法。但呂不韋權高壓主,由莊襄王時代開始,便逐漸打破了這成法,現在小盤借黑龍的聲勢,終得入手撥亂反正。
         滕翼皺眉道:「但這對蒙驁這類長期屯守邊塞的大將,仍是沒有多大作用。」
         紀嫣然笑道:「這雖管不到璽符節俱備的戌邊將領,但至少我們不用擔心會有大軍來侵犯牧場,加上桓齮的速援師,怕也該有些好日子過吧!」
         項少龍開懷笑道:「不過若紀才女想用溫泉滑水洗凝脂,路途上還是小心點方好。」
         紀嫣然吟哦道:「溫泉滑水洗凝脂,唉!夫君真難得教嫣然小心呢!」
         項少龍意興大發,高唱「溫泉滑水洗凝脂,正是初承恩澤時」,一邊拍馬去了。
         接著的一段日子,項少龍過著愜意的時光。每日練刀後,便與妻婢愛兒遊山玩水,又或勤練騎射之術,閒來則研習墨氏補遺上的兵法,或和紀才女討論天下形勢,增加各方面的知識和認識。
         看著寶兒一天比一天強壯增高,那種滿足快樂確非其他事物所能替代。
         岳父烏應元則忙於照應塞外的烏卓,不時外出辦貨。
         陶方每隔一段時間便親返牧場,告訴他咸陽最新的消息。
         期間他只回了咸陽兩趟,那是主持荊俊和鹿丹兒盛大的婚宴,與及參加楊端和與嬴盈的婚禮。
         不知不覺間夏去秋來,這天王陵和昌平君忽一齊來牧場見他,久別相逢,大家自是非常高興。
         晚宴後,王陵和昌平君與他在大廳閒聊時,前者正容道:「儲君還有個許月就足十七歲,該是納儲妃的時刻了。呂不韋力主納齊國的小公主為妃,我們正極力反對。」
         項少龍早知兩人遠道而來,必有天大重要的事情,聞言道:「太后又怎樣看待這事呢?」
         昌平君苦笑道:「該是看嫪毐有什麼看法和想法,上月太后忽然到了雍都去,而在此之前她己有十多天沒有參與朝會了,嫪毐似變成了她的代言人。」
         項少龍心中暗歎,當然知道朱姬是避往雍都,以免替嫪毐產子一事給人察知。沉聲問道:「嫪毐有陪她去嗎?」
         王陵搖頭道:「沒有!現在他與呂不韋爭持激烈,怎肯輕易離開?」
         看兩人臉色,就知他們對朱姬忽然離開咸陽一事,生出了懷疑。
         他試探道:「你兩人心中的儲妃人選是何家小姐呢?」
         王陵道:「王齕孫女美秀,今年剛滿十五歲,生得花容月貌,又品性賢淑,知書識禮,沒有其他女子比她更適合做儲妃了。」
         項少龍同意道:「若是如此,確非常理想,不過最好先安排儲君和她見上一面,儲君看得入眼,我們才好說話。唯一擔心就是太后不同意。」
         昌平君道:「這正是我們來找少龍的原因,我們曾就此事多番請示太后,而太后臨離咸陽之際,曾對儲君說她不在時,一切事可由少龍為她代拿主意。」
         項少龍愕然道:「竟有此事!」
         王陵道:「這是儲君親口說的,太后還告訴儲君,她最信任就是少龍的眼光和識見。」
         項少龍忽地省悟過來,知道定是嫪毐心中另有人選,朱姬拗他不過,又知若依嫪毐之言,必會與小盤關係更趨惡劣,故將此事推到自己身上。
         在眼前的情況和關係下,即使嫪毐亦不得不賣賬給他項少龍。
         項少龍欣然道:「那就照你們的主意辦,唉,你們是否要把我押返咸陽呢?」
         兩人聞言莞爾。
         昌平君忽又岔開話題道:「信陵君和安釐王先後於兩日內死了。太子增繼位為魏王,王后正是單美美。」
         項少龍心中一顫,他和信陵君雖是敵非友,但仍為他的死訊而神傷。此後平原夫人和少原君的日子定不好過。
         王陵道:「廉頗果然潛逃楚國,據說是龍陽君放他一馬,否則恐怕要成了無忌公子的陪葬品。」
         項少龍竭力不去想這些無奈的事,問道:「呂不韋最近有什麼動靜呢?」
         昌平君歎道:「呂不韋現在和嫪毐三日一小吵,十日一大吵。蒙驁則領兵攻韓,連取十五城,威望劇增。燕人和趙人又開戰了,趙人用李牧為帥,燕人那是對手,武遂和方城都給李牧攻下。幸好趙王怕李牧勢大,下令他按兵不動,否則說不定早攻入燕京去呢。」
         項少龍想起太子丹,頭都大了起來,訝道:「齊燕沒有開戰,反是趙燕爭鋒,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王陵道:「我們都弄不清楚,看來仍是土地之爭。燕人自連楚制齊後,又想取回以前給趙人奪得的土地,故再起爭端。」
         昌平君補入道:「現在蒙驁更密鑼緊鼓,在呂不韋的支持下準備進攻魏國,我們都極不贊成,因這事遲早會引來另一次五國合從,但蒙驁在外,呂不韋力言若不繼續用兵,將難以保持強勢,東三郡亦難以穩守。我們很難駁倒他,兼且韓魏兩國結成聯盟後,確是蠢蠢欲動,心懷不軌。王齕現在到了趙國邊境,好令趙人難以妄動。」
         昌平君道:「儲君曾提起希少龍能領軍出征,免致蒙驁聲勢日盛,使我更難動搖呂不韋。」
         項少龍苦笑道:「讓我們先處理好儲君納妃一事吧!杜璧和蒲鵠近來又有些什麼把戲呢?」
         王陵道:「仍是在著力擴張,成蟜借口要應付邊防,不斷招兵,兼之又有蒲鵠的財力支持,始終有一天會出亂子。現在我們在東方戰事頻繁,誰都沒空去理會他們。」
         項少龍歎道:「喝酒吧!這些事終有一天可完滿解決,明天我就和你們回咸陽好了。」
         兩人大喜。
         三個月後朱姬由雍都返回咸陽,真個接受了項少龍的意見,不顧呂不韋反對,讓小盤冊封了王齕孫女王美秀為儲妃,並舉行了婚禮。
         翌年蒙驁在王干和楊瑞和的支援下,大舉進攻魏國,連取酸棗、燕、虛、桃人、雍丘、山陽等二十城,置東郡。使原本的東三郡多增一郡。
         同期間燕王喜派出大將劇辛攻趙,為趙將龐煖所殺。
         趙人正要攻燕時,聞得魏人為秦兵大敗,大感驚懼,與燕人議和。
         此時齊人亦蠢蠢欲動,龐煖見勢不妙,深恐前後受敵,主動奔走各國,再一次組成趙、楚、魏、燕、韓的五國合從,在魏國發動攻勢,大敗蒙驁,而李牧這威震當時的絕代名將,則兵壓王齕,教他不敢往援,軍情頓呈緊急,秦國朝野震動。
         小盤接報後立即遣人再召項少龍回咸陽,忽然間,項少龍年多來的安樂日子,終告結束。
         紀嫣然等知他今趟免不了要帶兵出征,怎也要隨他同返咸陽,希望能與他多廝聚一些時刻。
         甫進城門,便遇上了同是久休復出的管中邪。
         他雖比以前消瘦了,但神采如昔,健康完全恢復過來,更難得是見到項少龍仍能露出笑容,淡然道:「卑職奉命在此恭候大將軍,請大將軍立即入宮見駕。」
         旋又低聲道:「大將軍那一刀教曉了卑職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呢!」
         項少龍很想問他「例如什麼東西?」,終還是忍住了,矚妻兒們返回烏府後,與管中邪並騎馳往王宮。
         咸陽城的氣氛明顯地緊張起來,路人行色匆匆,處處可見巡邏的軍隊和運載糧草的隊伍,頗有山雨欲來前的緊張氣氛。
         秦人對五國聯軍,是前敗未忘,新敗又正臨身,都有談虎色變之感。
         管中邪又道:「卑職定了下月迎娶三小姐,恐大將軍喝不到卑職那杯喜酒了。」
         項少龍苦笑道:「希望有命回來喝管大人和三小姐的酒吧!」
         管中邪雙目閃過嘲弄之色,笑而不語。
         項少龍心中暗恨,卻又奈不得他何。
         誰都知道今趟迎戰壓境的五國聯軍,幾乎是處於完全捱打、有敗無勝的局面。能將敵人勉力擋著,自己可還神作福。最不妙的是蒙驁剛被聯軍打敗得一塌糊塗,士氣消沉,自己此時去接手撐持,困難處可想而知。
         兩人再沒有交談,直抵王宮。
         小盤獨自在書齋等他。
         這未來的秦始皇名義上是十八歲,還差三年就可加冕正式為王,長得更威猛壯健,見項少龍來到,離座搶前緊握他雙手,遣退下人後,拉他到一旁坐下,沉聲道:「師傅救我!」
         項少龍嚇了一跳道:「沒有那麼嚴重吧,」
         小盤苦笑道:「形勢不妙之極,五國軍隊會師函谷關外,七戰七勝,大破蒙驁,現在函谷失守。最不利是王齕在趙國邊境對著李牧亦頻頻失利,處於苦守狀態下,今趟若師傅不能擊退聯軍,我大秦危矣!」
         項少龍忽然間又感到小盤變回了六年多前在趙宮那個頑童,心中湧起濃烈的感情,很自然地引用了諸葛亮出師表的名句道:「臣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小盤劇震道:「千萬不要提這個「死」字,現在只有師傅能力挽狂瀾。」
         此時內侍來報,太后和眾臣已齊集內廷,恭候聖駕。兩人忙離開書齋,來到內廷。
         除朱姬外,與會者包括了呂不韋、馮切、昌文君、王陵、李斯、王綰、蔡澤、雲陽君嬴做和義渠君嬴樓,後兩人近年都到了地方上治事,今次亦一起返回咸陽,可見形勢真個危殆。
         朱姬見到項少龍,一對美目立時亮了起來。她胖了少許,體態更是惹人遐思。
         呂不韋見到項少龍,表面神態欣然,但項少龍卻清楚感到他心中正存有幸災樂禍之意。
         行過君臣之禮後,義渠君嬴樓報告道:「今次聯軍會師,分別是趙軍八萬、楚軍十五萬、魏軍十二萬、燕軍五萬、韓軍十萬,總兵力達五十萬之眾,破了函谷後,便按兵不動,築壘堅守,等待後援物資,現在蒙上將軍後撤二百里,憑德水天險緊守河道,若再失守,敵人可長驅而入,如若沿水而來,二十天可抵咸陽。」
         項少龍至此方知形勢險惡到如斯地步。
         昌平君接道:「現在我們在各地調動兵員,集師十五萬,加上蒙上將軍手上的十二萬兵,總兵力可達二十七萬人之眾,以之堅守可算有餘,但退敵卻嫌不足。」
         小盤皺眉道:「再沒法抽調更多人馬嗎?」
         王陵稟報導:「敵人計劃周詳,由趙人、楚人分別牽制王上將軍和安大將軍,使他們難以分兵馳援,老臣想盡辦法,才能抽出這麼多人,其中很多還是老弱和訓練未足的新兵。」
         項少龍一聽下倒抽了一口涼氣,暗忖蒙驁的敗軍加上這批新兵老兵,這場仗還用打嗎?
         朱姬道:「項大將軍對此形勢有何看法?」
         項少龍不答反問道:「未知聯軍是否有劃一指揮的統帥呢?」
         呂不韋沉聲道:「我們對聯軍的情況所知極少,其兵力多寡亦只是大約的猜測,據看該是以趙將龐煖為帥,此人精通兵法,實是李牧之外我大秦的最大勁敵。加上他們籌備多時,又有上趟未竟功而退的教訓,故今次我們再難以用計退敵,一切全要仰仗少龍了。」
         項少龍正心中叫苦時,忽地想起若此仗敗北,敵人勢將兵臨咸陽,但此事顯然從未在歷史上發生過,那豈非此仗非贏不可。想到這裡時信心劇增。
         說到底,他最怕的人就是李牧,至於龐煖卻至少沒有畏懼心態,當然也不敢輕視。
         再想深一層,既然命運注定了此戰怎麼都不會輸得連咸陽都要被圍,自可放手大幹。
         自己出身自特種部隊,頗懂奇兵之道,以精銳勝平庸。不若依足一貫作風,或有些微勝望。
         想到這裡,豪氣橫生,哈哈笑道:「微臣已有定計,只不知各國統兵將領又是何人?」
         眾人見他忽地變了另一個人般,均大感訝異。
         小盤答道:「趙人是龐煖和司馬尚,楚人是武瞻,魏人是新崛起的大將盛年,燕將韓將分別是徐夷則和韓闖。」
         項少龍苦笑道:「除了龐煖、司馬尚和盛年外,其他都是熟人。」
         幸好沒有龍陽君。
         在這個時代,最好的朋友隨時會變成想致自己於死地的敵人。
         呂不韋驚疑不定,又難以置信地道:「少龍似是胸有成竹,不過要知來人勢大,以蒙上將軍之能,亦連吃敗仗,少龍萬勿輕敵。」
         馮切亦道:「這龐煖最近方大顯威風,大破燕軍並斬燕方大將劇辛,絕不能輕忽視之。」
         雲陽君嬴做道:「項大將軍究竟有何破敵之計?」
         聽他語氣,顯是並不看好項少龍。
         其實連昌平君、李斯和王陵這些一向對項少龍信心十足的人,亦在為他擔心。秦人雖是天下無敵,但早給合從軍打怕了。
         項少龍無意間望了朱姬一眼,剛好她正緊盯著他,目光一觸,兩人同時迴避。
         嫪毐看在眼內,神情立時不自然起來,插口道:「項大人從未試過正式領兵出征,若掉以經心,恐怕會招致敗績。」
         只聽他說話神態從容自若,便知他勢力大增,信心十足。
         項少龍暗忖我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你這傢伙還不知在那裡投胎做人,那輪得到你來評我,表面當然謙和道:「要敗敵實難比登天,要退敵則是不難。」
         眾人大訝。
         朱姬問道:「若不敗敵,如何退敵?」
         項少龍淡然道:「關鍵處仍在田單,現在五國聲勢大壯,他自然不敢妄動,但假若五國失利,他定會乘機入侵燕趙,那時燕趙勢將被迫退兵,合從軍不攻自破。此事仲父最是清楚,不如由他解釋。」
         呂不韋知他暗諷自己與田單勾結,心中大恨,只好笑道:「少龍這番話不無道理。」
         蔡澤道:「大將軍尚未說出使合從軍陷於不利之法呢!」
         項少龍暗叫天才曉得,表面則信心十足道:「戰爭勝敗,非是空口白話可道個分明,否則擅於作紙上談兵的趙括就不會有長平之敗,不過若儲君任微臣為統帥,先要允准微臣三個請求,否則此仗會是有敗無勝。」
         未待小盤發言,朱姬欣然道:「少龍有話請說。」
         嫪毐眼中的妒意更盛了。
         壞蛋終是壞蛋,在這種國事為重的情況下,項少龍又於他有大恩德,但他仍只是為私人的利益著意。
         項少龍豪氣橫生,正容道:「首先是將兵的問題,我要滕翼和桓齮兩人作微臣左右副將,同時在都騎和速援師分別抽調一萬和兩萬精騎,至於已調集的十五萬人,微臣則要去蕪存菁,減至七萬人,就此十萬之數,便足夠破敵。」
         眾人想不到他竟會自動裁減兵員,大感愕然。
         嫪毐恨不得有機會在朱姬面前掛折他,皺眉道:「敵人兵力龐大,五十萬之數還是初步估計,說不定對方仍在陸續增兵,現今少龍還把兵力裁減至十萬,即管加上蒙上將軍的十二萬兵員,總兵力仍末及敵人之半。這一仗如何能打?」
         呂不韋點頭道:「嫪奉常這番話不無道理,少龍要三思才好。」
         項少龍心中湧起頗覺荒謬的感覺,他休假前呂嫪兩人鬥生鬥死,為何忽然又似同一鼻孔出氣呢?
         小盤對項少龍的信心近乎盲目,道:「大將軍必有他的道理,大將軍可否解說一二。」
         項少龍從容笑道:「兵貴精而不貴多,五國聯軍人數雖眾,始終各軍互不統屬,在指揮和合作上肯定問題叢生,所以臣下針對此點,精簡兵員,不但可提高效率,又可增強士氣。何況用兵講求鬼神莫測,兵不厭詐之術。人多兼兵員質素低,只會使微臣指揮不靈,反而致招敗績。」
         昌平君和王陵首先表示同意,這兩大軍方要員一表態,其他人那還有話可說。
         李斯問道:「對於蒙上將軍的十二萬人,大將軍是否會重新編整呢?」
         項少龍斬釘截鐵道:「這是必然的了。不過微臣須要親自察看他們的情況,方再作得決定。」
         朱姬對項少龍的信心只僅次於小盤,欣然道:「少龍的第一個請求通過了,只不知第二個請求又是什麼呢?」
         項少龍淡淡道:「第二個請求就是必須把蒙上將軍由前線召回咸陽,指揮之權全交到微臣手上,否則此戰不打也知必輸無疑。」
         今趟連王陵和昌平君都要臉臉相覷。
         要知蒙驁雖連吃敗仗,但卻未曾敗得難以翻身,可算非常了得。兼之他用兵經驗遠勝項少龍,有他在前線助陣,縱使項少龍兵敗,亦不致任敵人長驅而來,所以誰都不敢坦率同意。
         呂不韋瞼上現出怒容,正要說話,小盤冷然道:「大將軍此說有理,軍無二帥,寡人完全同意。」
         呂不韋急道:「老臣認為最好由蒙上將軍退守第二線,始是萬全之策。」
         王綰、嫪毐、蔡澤等都表態讚同此議。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由函谷到咸陽都是最前線,何有第二線可言,只有放手給微臣展開敵人意想不到的戰術,微臣才可以少勝多,擊退強敵。」
         朱姬道:「少龍究有何妙法退敵呢?」
         項少龍恭敬答道:「這正是第三個請求,兵書有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故敢請太后、儲君和仲父予微臣絕對的信任,無論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均一概不予理會。因為此役將是出現先敗後勝的局面,又是敵先長進後慘退之局。故在戰爭開始的階段切勿因小敗而失去了對微臣的信心。至於微臣所採禦敵之策,請恕微臣賣個關子,否則洩漏出去,就要不靈光了。」
         小盤拍案歎道:「大將軍確是非常之人,兵未動已對全盤形勢估計入微。二天後寡人登壇拜將,我大秦國的興亡,就交到大將軍手裡了。」
         就是這幾句話,使項少龍擔上了指揮全面大戰的重任。
         臨時會議完畢後,項少龍再和小盤、呂不韋、昌平君開了一個小組會議,研究了在作戰各方面有關糧食、後援等的細節,又議定了由烏果負責運輸補給,項少龍才能脫身。
         剛出宮門,嫪毐在後方追來,客氣過後,嫪毐與他並騎而馳,裝出歉然之色道:「剛才小弟只是以事論事,少龍切匆介懷。」
         項少龍心中暗罵,嘴上答道:「嫪兄太小看我項少龍了。這算得什麼回事呢?」
         嫪毐歎道:「但有一事,我真是在怪責少龍。」
         項少龍愕然道:「是什麼事?」
         嫪毐苦笑道:「少龍為何把美美送往大梁呢?至少該通知小弟一聲呀。」
         項少龍亦以苦笑回報導:「因為我怕嫪兄反對,當時擺明嫪兄爭不過呂不韋,與其便宜了那奸賊,不若讓美美到她歡喜去的地方好了。嫪兄還要怪我嗎?」
         嫪毐沉吟半晌,點頭道:「少龍坦白得令我難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唉,真想不到現在我權勢大增,反得不到心愛的女子,一得一失,確教人惆悵。」
         項少龍明白他暗指要看朱姬臉色做人,首次觸覺到他內心的感受。
         無論嫪毐如何壞透,總是一個人,有他內在的真誠和感觸。
         生命總有很多無奈的事。
         例如他面對的敵人,其中有很多便是曾經把盞言歡的好友。
         最密切的莫如韓闖。
         假若要被迫殺了他,自己會有什麼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