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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第二章 連消帶打

         嫪毐的府第位於王宮之旁,對面就是宏偉如小王宮、樓閣連綿的呂不韋新賊巢,外牆高厚,入口處是座高達三丈的石牌樓,鐫了「仲父府」三個石刻大字,只是這種與國君爭輝的霸道氣勢,就像商鞅為惠文王所忌般,犯了小盤這未來秦始皇的大忌,必招損敗無疑,只可惜那是六年以後的事了。
         要捱過這六個艱危的年頭,就必須與逐漸成「奸型」的嫪毐虛與委蛇。
         在那出秦始皇的電影裡,朱姬最後完全站在嫪毐的一邊,不但與呂不韋作對,也密謀推翻自己的兒子嬴政。
         電影內的解釋非常簡單,一切都歸咎在朱姬對嫪毐的迷戀上。
         但項少龍卻知道最少多了兩個原因,就是朱姬分別對他和小盤的因愛成恨。
         其原因更是複雜異常。
         他項少龍是因命運的不可抗拒,所以故意任得朱姬在嫪毐的愛慾操縱下愈陷愈深,致終於不能自拔。
         他由於問心有愧,又明知朱姬再離不開嫪毐,所以下意識地去疏遠朱姬,更添朱姬的怨恨,終落至今日的田地。
         小盤則因一向視朱姬為母,自然地把她代替了妮夫人。亦希望她能像妮夫人般謹守婦道。在深心中,他除了莊襄王外,只能接受項少龍作他的父親。現在朱姬不知自愛,戀上了聲名狼藉的嫪毐,一下子粉碎了他的美好印象,隨之而來的失望化成了深刻的憎厭,故對朱姬不但態度大改,還含有強烈的恨意,使兩人關係日趨惡劣。
         在這種情況下,朱姬自然而然地更傾向嫪毐和呂不韋了。
         就像小盤正和項少龍在聯手對付她那樣。
         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和形勢。
         項少龍唯一的手法就是挑起嫪毐和呂不韋間的衝突和爭端,並使朱姬只站在嫪毐的一方,不再支持呂不韋。
         來到了嫪毐的內使府,報上名字後,嫪毐聞報,欣然迎出門來。
         這狼心狗肺的壞傢伙一身官服,脫胎換骨般神采飛揚,隔遠便微笑著施禮道:「聞得項大人遠行歸來,正想登門拜候,怎知大人竟大駕光臨,下官怎擔當得起。」
         項少龍暗中罵了他的娘,因她竟生了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賊種出來。但表面當然做足工夫,迎了上去,拉著他的手笑道:「我剛見過太后和儲君,才知咸陽發生了這麼多事。來!我們找個地方仔細談談。」
         嫪毐顯然知道他見過太后的事,不以為異地把他引到東廂去,沿途遇上多起婢僕和家將,可見他是如何風光了。
         兩人坐下後,婢僕退了出去,喝過奉上的茗茶,嫪毐道:「太后和項大人說了什麼密話呢?」
         項少龍知他最忌就是朱姬對自己餘情未了。若不能釋他之疑,休想爭得合作機會,低聲道:「我告訴太后,徐先是春申君奉呂不韋之命刺殺了的。」
         嫪毐愕然望著他。
         項少龍扼要地作了解釋,然後歎道:「若讓左相之位落到呂不韋的人手內,那時連儲君和太后都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嫪毐怔了一怔,沉思起來。
         這正是項少龍的高明處。要知嫪毐野心極大,而他的唯一憑藉就是朱姬。
         假若朱姬失勢,他不但權勢盡失,還得像以前般要仰呂不韋的鼻息做人。
         人性就是那樣,未嘗過甜頭還好,嘗過後就很難捨棄了。若要嫪毐再做回呂不韋的奴材,比殺了他更令他難受。
         項少龍微笑道:「假若我沒有猜錯,呂不韋和管中邪現在一定用盡方法來籠絡大人,就像他以前籠絡我那樣。」
         嫪毐瞅了他一眼道:「請恕嫪某宜言,項大人為何打一開始就對我那麼看重呢?」
         項少龍以最誠懇的表情道:「這原因我只可以告訴嫪兄一人,為的就是太后,我和儲君都希望她能不感寂寞,加上我對嫪兄又一見喜歡,這樣說,嫪兄該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嫪毐忍不住道:「項兄是否想在下支持你登上左相之位?」
         項少龍暗罵他以小人之心度自己君子之腹。面上卻裝出不甘被誤解的神色,忿然道:「若我要當左丞相,先王在位時早已當了,嫪兄該不會不知道此事吧?」
         嫪毐當然知道此事,忙道:「項兄請勿誤會,我只是在想,除了你外,誰還有資格和王綰爭呢?」
         項少龍知他意動,歎了一口氣道:「讓我先說幾句題外話,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項少龍親手把太后和儲君帶到秦國來,本想就此歸隱,與嬌妻美婢們安享田園之福,這可說是我的夢想。豈知呂不韋這老賊多番欲置我於死地,又害得我妻婢慘死,所以我才要與呂不韋周旋到底。呂賊授首的一天,就是我項少龍離秦之日,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嫪兄可明鑒我的心意了嗎?」
         嫪毐呆看了他一會後,伸出手道:「我明白了!」
         項少龍知他已被徹底打動,伸手與他相握,沉聲道:「昌平君為左相,王陵代麃公,嫪兄同意嗎?」
         嫪毐失聲道:「什麼?」
         項少龍離開嫪府後,領著十八鐵衛,來到門禁森嚴太子丹寄居的行府,十多名都衛立即攔著入門之路,其中領頭的都衛長施禮道:「管大人有命,任何人不得進府。」
         項少龍斜睨著他道:「見到我項少龍竟敢無禮攔阻,你叫什麼名字?」
         那都衛長這才知大禍臨頭,惶然下跪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一時沒看清楚是項統領。」
         這時咸陽城內,可說沒有人不知項少龍乃儲君最親近的大紅人。又掌咸陽兵權,要動個小嘍囉,連呂不韋也護不住,嚇得眾衛全跪了下來。
         項少龍那會和他們計較,冷喝道:「給我開門!」
         眾都衛那敢反對,乖乖的把門打了開來,原來府內的廣場另外還駐有一營都衛軍。
         項少龍跳下馬來,吩咐眾鐵衛守在府門處,自己則大模大樣地舉步入宅,都衛懾於他威勢,沒人敢吭聲。
         太子丹的大將徐夷則、大夫冷亭、軍師尤之和包括敗於管中邪手上的閻毒在內的十多名高手聽到聲息,均到主宅大門來迎接他。
         見到項少龍,人人現出悲憤神色。
         到主廳坐下後,徐夷則憤然道:「項大人要給我們作主。」
         還是尤之冷靜,問道:「幹掉田單了嗎?」
         項少龍點頭應是。
         徐夷則等均鬆了一日氣。
         要知若田單仍然在世,燕國就有大禍了。
         冷哼歎了一口氣道:「怎也想不到呂不韋竟敢甘冒天下之大不諱,把太子扣押起來,現在太子生死未卜,害得我們不敢輕舉妄動,否則縱使全體戰死,亦要出這口烏氣。」
         項少龍道:「諸位放心,給個天呂不韋作膽,他也不敢傷害太子。否則將失信於天下。我看他只是答應了田單,要把太子留上一段時間,好讓死鬼田單奸謀得逞吧!這事包在我身上,若不能明迫著他放了太子,我暗裡也要把太子救出來,好了!各位立即收拾行李,到我府去,否則說不定呂賊雖肯放太子回來,但卻另使手段殺了各位,那仍是糟透了。」
         徐夷等則見項少龍這麼講義氣,完全不介意開罪呂不韋,無不感動,命人立即去收拾行裝。
         不一會百多人集合在廣場處,負責把守的都衛眼睜睜看著,卻沒有人敢上前干涉。
         此時蹄聲傳來,一隊人馬旋風般由外大門捲了進來,帶頭的自是管中邪。
         只見他神色冷然,飛身下馬,來到項少龍身前,昂然道:「項大人且慢,下屬奉有仲父之命,府內之人,不准踏出圍牆半步。」
         徐夷則等一齊拔出長劍,刃光劍影下,氣氛立即拉緊。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請問管大人有否仲父簽發的手令文書一類東西?」
         管中邪愕在當場。
         他得手下飛報項少龍闖府的消息後,立即由官署趕來,根本尚未有機會見到呂不韋。強撐道:「下屬奉有仲父口諭,項大人若不相信,可向仲父面詢。」
         項少龍「鏘」的一聲拔出長劍,笑道:「那就成了。我也奉有儲君口諭,來此把人帶走。管大人如若不信,可面詢儲君。誰若敢阻我,就是有違君令,立殺無赦。」
         眾鐵衛紛紛拔劍,把管中邪和十多名親衛圍個密不通風。
         管中邪臉色微變,知道若再出言頂撞或攔阻,立即是血濺當場的結局。
         再看自己外圍處一眾手下,人人面如土色,噤若寒蟬,動起手來,保證沒人敢上前插手。
         再看項少龍,只見他眼露殺機,擺明想趁這機會把自己除去,君子不吃眼前虧,微笑退往一旁,淡淡道:「項大人誤會了,下屬只是怕大人遠道歸來,不明現況,既是如此,此事就由仲父與儲君處置好了,大人請!」
         項少龍暗叫可惜,還劍入鞘,微笑道:「那就最好了。我還以為管大人連儲君的命令都不聽了,只忠於仲父一人。」
         管中邪心中一懍,想起呂不韋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終非秦君。所以只要秦儲君有項少龍支持,除非呂不韋公然造反,否則就不得不遵從王令。
         徐夷則等和眾鐵衛,紛紛收起兵刃,跨上馬背。
         項少龍眼尾都不看管中邪,領著眾人馳出府門。心中一動,命烏舒把徐夷則等帶返烏府後,立即與其他人直赴王宮,到內廷找到正和李斯議事的小盤,施禮道:「儲君若要一殺呂賊的氣焰,樹立君權,眼前就有個千載難逢時的良機了。」
         小盤和李斯同感愕然,面面相覷。
         儲君出巡聲中,百多騎禁衛在前開路,昌文君、昌平君、項少龍、李斯前後左右簇擁著小盤,三百多騎聲勢浩蕩的馳出王宮,往仲父府開去。
         剛好呂不韋由管中邪處知道項少龍帶走了太子丹的人,怒氣沖沖奔出仲父府,要到王宮找朱姬算項少龍的賬,豈知卻在路上撞個正著。
         管中邪等忙避往道旁跪下,剩下呂不韋一人策馬來到小盤等面前,向小盤施禮後,先瞅了項少龍一眼,才沉聲道:「未知儲君要到何處巡視呢?」
         小盤暗罵我的事那到你來管,表面從容道:「正是要到仲父府上去。」
         呂不韋愕然道:「儲君找老臣所為何事?」
         小盤淡淡道:「聽說丹太子到了仲父府上盤桓,寡人忽然很想見他,仲父請立即安排他與我相見。」
         呂不韋呆了一呆,眼中閃過森寒殺意,冷然道:「丹太子近日頗有去意,不知是否仍在老臣府內。」別過頭向跪在路旁的管中邪喝道:「管統領還不為儲君去查看一下嗎?」
         小盤與項少龍交換了一個眼色後,冷笑道:「仲父的說話很奇怪,人是否在府上你也不知道嗎?要知丹太子是為弔祭先王而遠道來此,乃我大秦貴賓,若果招待不周,連寡人也要擔上責任呢。」
         再喝道:「昌平、昌文!你兩人陪管大人去一看究竟!」
         呂不韋想不到項少龍回來後,小盤立即變了另一個人般,不但不賣他的賬,還語帶責怪之意。啞口無言下,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挾著管中邪去了。
         小盤一夾馬腹,往仲父府馳去,大隊人馬繼續前行,呂不韋只好隨在小盤之旁。
         項少龍、小盤和李斯三人都心中好笑,呂不韋今次最吃虧的地方,在於道理上站不住腳,所以只好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知了。
         道上人民見到儲君出巡,均紛紛拜伏路旁,向這威名日盛的年青儲君致敬。
         尚未抵達仲父府,昌平、昌文君兩人護著面色蒼白的太子丹由府內出來。
         小盤拍馬趨前,哈哈笑道:「丹太子別來無恙,寡人招呼不周之處,請太子大量包涵,萬勿見怪!」
         太子丹見到項少龍那還會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向鐵青著臉的呂不韋發話道:「這半年多來得仲父慇勤款待,異日必有回報。」
         呂不韋知他在說反話,冷哼一聲,沒有回答,連演戲的興趣都失去了。
         小盤轉對呂不韋道:「仲父不是要入宮嗎?只不知是要見太后還是想見寡人呢?」
         呂不韋差點語塞,想不到小盤這麼厲害,若說要見朱姬,就是擺明要在朱姬前搬弄儲君的是非,但若說想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尷尬地道:「老臣只是想與儲君及太后商量一下左相和大司馬兩個職位的人選吧了!」
         小盤冷然道:「寡人已有主意,明天早朝將有公佈,此事不用再說了,仲父請!」
         呂不韋愕然望向項少龍。
         項少龍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心中卻暗笑呂不韋終領教到這未來秦始皇的霸氣了。
         呂不韋為之氣結時,小盤下令道:「我因忽然想起一事,未便久留,丹太子就先由少龍替寡人好好款待,我要回宮了。」
         策馬便去。
         昌平、昌文君、李斯等慌忙伴隨。
         項少龍見呂不韋呆看著小盤的背影,淡然道:「仲父請!未將告退了!」
         再不理呂不韋,領著太子丹和眾鐵衛走了。同時知道從這一刻起,將進入與呂不韋正面對抗的形勢,再無另外的選擇了。
         返烏府途中,路經琴清府時,差點要溜進去找這美麗的寡婦一敘,不過既有太子丹在旁,又記掛著雅夫人和烏廷芳等,只好把這念頭硬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