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何以外國監獄迥異中華
現在在挪威坐牢也要輪候的,因為監獄已經爆滿。由於這裏的監獄非常舒適和講求人道,裏面的外國人囚犯就佔據了囚室的幾成。坐牢也要輪候,這是中國人所無法理解的,因為按照中國人的刑罰觀,讓監獄的囚室擠得放屁也有困難,不但省錢,而且這有助於提高監獄的厭惡性和威攝力,不正正是令囚犯聞風喪膽的良方,讓他們不敢再來麼?
但挪威,或其他文明國家要顧及囚犯的平均活動和居住空間,特別是囚室過擠、資源不足會削弱教化囚犯的效果。但中國人的刑罰觀則完全不同,中國人懲罰犯人的主要目的在於把犯人或連同其家人搞得焦頭爛額以殺雞儆猴,此外,泄憤、羞辱和避免政權管治和權貴利益受到衝擊也是當中要素,而不是把犯人教化善化。
1870年,中國改良派思想家兼政論家王韜 (1828-1897)重遊英京倫敦,應邀參觀當地監獄,其後發表《漫遊隨錄》,對當地監獄讚不絕口,對中華式牢獄自慚形穢,他說:
「屋舍既潔淨,食物亦精美。獄囚獲住此中,真福地哉……每值禮拜日牧師或神父入獄講道,使獄囚咸集環坐,靜聽以化其頑梗之心,消其桀驁之氣……以視中國之牢獄,相去奚只天淵矣!」
1876年,中國商人李圭(1842-1903)到美國費城出席慶祝美國建國100週年的世界博覽會,並順道環遊世界,回來後寫就《環遊地球新錄》 ,書裏他對參觀過的美國監獄讚歎不已:
「竊謂外國監獄,迥異中華。第一務取潔淨;第二飲食調勻;第三作息有序;第四可習技藝;第五則其總管、司事,一切體貼人情,處若父兄之於子弟。故凡遊覽其中者,非特不覺其為監獄,即犯人監禁日久,亦忘其身在監獄也。迨期滿釋歸,有技藝,有資蓄,皆可為養身贍家計,或更可傳諸子孫。法良意美,於斯盡矣。倘有仿而行之,殆將真以囹圄為佛堂也。雖然,亦視其如何變通其法。要在不輕視民命之意,必暢布洽浹,無少隔閡。彼其悔罪遷善之心,自必油然而生焉。」
何以洋人那樣善待犯人呢?李圭繼續說:
「西人嘗詢:『外國處罪人法制,子謂若何?』曰:『誠法良意美矣,然弗乃涉於過寬乎?』曰:『是固然。然吾西人尚舒適,畏拘鬱。若人之在獄也,吾儕視之,已不勝其苦。且彼非死罪者,故但拘其身體,鬱其志氣,使仍於拘鬱中有樂生之心,而後可冀其悔罪遷善也。又吾西人性多激烈,倘使加以敲撲桎梏,則必有自殞其生者矣。』是以外國之處罪人,誠有所不得不寬也。」
依李圭轉述,那西人認為他們的國家善待犯人,是因為西人「尚舒適」,稍受束縛即痛不欲生,也就是說,不需像中國犯人那樣要受刀割鍋烹才有反應;而且西人「性多激烈」,不可隨便奴役。若此說有理,那麼中國人或中國犯人從古到今受到非人折磨,是否因為中國人太能吃苦,和「馬善被人騎」所致呢?
(本文摘錄自鍾祖康原著"中国,你憑甚麼?") ★版權為著者所有★